李锦正转着笔,兜里的手机震动了,拿出来一看,是程浩。
程浩,“老三,放学叫上小花,咱们火锅走起!”
李锦看了眼老师,把手机放在书下开始打字,“都谁?”
程浩,“就穆哥咱们几个,还有小花,没别人,好久没吃火锅,好馋啊”。
李锦,“那你们先去,我去找小花,多点点儿,要不然咱小花吃不饱”。
程浩,“我怀疑咱小花上辈子是那种饕餮,吃起东西来丧心病狂,桌上片甲不留”。
李锦笑了下,继续打字,“今晚有啥事情吗,是谁说要吃饭?”
程浩,“穆哥,说是找咱们有点事儿,具体没说”。
李锦刚要打知道了,一支粉笔头“嗖”的一下打在他脑袋上。
李锦叹了口气,老蔡发射炮弹的准头是越来越精确了。
老蔡慢悠悠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问他,“说说,这道题为什么是㏒2”。
李锦就绝望了,“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问,这道题选什么或者我讲到第几题了吗?”
李锦在桌底下踢了踢同桌。
侯云舒迫于老蔡威严,吓得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李锦抬起头,用真诚的眼神告诉老蔡,他不会,他没听。
老蔡偏头吐出喝到嘴的茶叶,“行啊,你不听,那就把这道题抄五遍吧,抄五遍总会了?星期一交到我办公室”。
李锦低头一看,是试卷的最后一题,道了声“好的老师”。坐到座位上,李锦在他俩的桌子上用手划一条线,“咱俩的革命友谊取消,就此绝交,三八线为证,明天甭想抄我作业!”
侯云舒大喊冤枉,“你太看得起我了,你觉得这题我能会吗!我会还需要天天抄你作业吗!”说完,用手划掉不存在的三八线。
“……”
放了学,李锦到顾骄的教学楼找她,临川八中在他们这里算是最好的高中,师资力量比不上市里,但也算是中上水平,学生很多,一届学生一栋楼,他高三,顾骄高二。
到教室门口,他就看见顾骄站在桌子上踮脚摆弄教室里的投影仪,跟她一起的还有三个女生。
走进教室,问她,“今天值日?”
顾骄看他进来,也没顾上搭理他,含糊的嗯了声,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李锦跟她说,“你下来!”
顾骄跳下来之后,李锦一脚踩着桌子上去了。
旁边女生笑嘻嘻的打岔,“哎呦,个儿高就是不一样,不像我这等这般娇弱小女子,踮脚都够不到”。
李锦朝她笑了一下,跟顾骄说,“怎么了,哪里出问题了?”
顾骄在下面指挥,“我看不见开关在哪里,刚才一直闪,你先把投影仪打开,看能不能投上,然后再调调,让它投到屏幕中间去”。
李锦鼓捣完了,跳下来跟她说,“你够的到吗?不让你班男生来做这些!”
顾骄拿起桌上的奶茶吸的滋滋响,“今天有篮球赛呢,他们打篮球去了”。
那女生放下拖布,跟顾骄挤挤眼睛,“你俩走吧,也快收拾完了,别让人家等你”。
他俩时不时到各自的班级溜一圈,全算无聊刷存在感好玩儿,别人误解没人去解释,解释多了也没用,“那你们记得锁好门,回到家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走吧走吧!”
顾骄在车棚外面等李锦取自行车,李锦瞅了她一眼,“昨天那个情书男是不是你班的?”
顾骄道,“对啊”
李锦骑上自行车,“完了,自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后连自己喜欢的人多么彪悍都不知道”。
顾骄追他自行车,一屁股坐到后车座,“我这叫外柔内刚,你个小锦子懂什么!”
到了“一家店”火锅,他俩找到包间走进去,人都已经齐了。屋子里断断续续传来说话声。
“你俩大神可算来了,再不来,信不信我的口水能淹死你们”,刘海洋嚎着嗓子大喊。
李锦坐下摁着刘海洋头跟穆君打了声招呼,“穆哥!”
穆君跟他们不一样。
他们是学生,而穆君可以说绝对是个社会人,初中因为家庭原因辍学,比他们整整大了六七岁,相差两三轮的几个人,就这么凑到了一块儿。
穆君拿着起子打开酒,“小花过来坐,晚来的自罚三杯,小花的你替她喝”。
顾骄忙着拱手,将酒杯递到李锦手里,“谢穆哥!”
李锦大爷似的往后一坐,拍掉顾骄那臭不要脸的爪子,“和着我这帮你喝酒讨不着半分好是吧”
“哪有啊”,顾骄有样学样,也坐成了大爷做派,“给你酒喝还不乐意?”
几个人浑惯了,包间里的人哈哈大笑。
程浩一边往锅里夹菜一边说,“我说你们八中的就是不一样,我们职高老师都不带管我的,下午4点我就跑了,服务员一遍一遍过来催命似的催我,生怕我不吃”。
顾骄盯着李锦喝完,闻言笑了一声,“耗子哥,辛苦你啦!”
程浩道,“客气!”
穆君一瓶瓶的开酒,刘海洋以后醉的卧倒在桌子上语气含糊不清,“大哥,够了够了,太多了”。
穆君转了下桌子,让他们自个儿拿酒,“今儿个我高兴不行?说好了,我特意找周五这一天来吃饭的,明天不是放假吗,今天谁都别想跑!”。
说完,笑着指了指顾骄,“花花除外”。
顾骄顺口答到,“遵命大哥,我帮你堵门!”
穆君十五六的时候,就已经跟着社会上的人混,人机灵,会来事儿,加上人长得也俊,到现在已经混出点儿名堂,酒量就是从那时候锻炼出来的,跟人喝酒一瓶瓶往嘴里灌都是常有的事儿,但今天他尤为反常。
平常他虽然喝的多,但从来知道分寸不让他们喝多,一杯杯往下灌,不要说他们几个未经社会的学生,穆君的脸都开始泛红,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穆君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陈年旧事,话里都透着一股不正常,“你说你们三个,小时候一起去河里游泳,我就说水深不行大人不让,你们不听小时候,淘气的很,玩儿了一上午,结果呢,回家都被各自老爹拉着划杠子,第二天再去的时候,三个大屁股蛋上都红彤彤的一片,也不嫌害臊”。
他们几个谁都没笑,李锦示意刘海洋把酒收起来放到桌子下面,不要让穆君喝了。
“还有花花,你说小时候那么大点儿的一个小屁孩儿,倔的跟头驴似的,力气也大,小时候跟三个男孩打架硬生生的给人家打哭了”。穆君醉醺醺的说,说话声越来越轻。
李锦一把扯过穆君手里的酒杯,“穆哥,别喝了”。
穆君断断续续的说,“你就让我喝吧,以后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再在一起喝酒了,以后咱们,以……。”
没等说完,穆君打了个酒嗝。
四个人听这话同时抬起头,刘海洋问,“怎么了,穆哥,你为什么这么说?”
穆君沉默了一会儿,含糊不清的说,“我……,我要走了”。
顾骄沉下心来问,“去哪里?”
“离开咱们这,离开……”,穆君坐都坐不稳,“我就是不舍得你们,你们,要好好的,以后别散了”
李锦没说什么,静静的看着他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