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李锦一行人找到了穆君母亲改嫁的地方,一路颠簸,坐客车坐了两个小时才到一个比较偏远的村子。
公路还没修建完成,一路走过来,甚至还看见几家土胚房,整个村子显得有些老旧破败。
穆君妈妈早年经过婚变,又独自一人将穆君拉扯成人,性格在禅花镇一代是略显泼辣强势的。一双微微向上挑的眼睛,利落盘起的头发,额前连一丝碎发都没有,正蹲在大院子里洗菜。
看见来人,她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端起盆招呼他们进屋,“你们来了?进来坐吧”。
似乎对他们的到来并不陌生。
进门的时候门框有些低,李锦低头走进去,看见敞亮的屋子里正中间一盆茉莉花开的正旺,旁边还有几盆常见的盆栽,显然是大半生生活在禅花镇里深受家乡习俗的影响,半辈子的习惯是不管在哪里还是改不了忘不掉的。
坐在沙发上,顾骄规规矩矩的坐直,完全没了平常没正行的样子,看着屋子里的摆设问道,“阿姨能告诉我们穆哥最近有什么事吗?我们好几天没有联系到穆哥,想问一下他去哪里了?”
穆君妈妈后背靠在沙发上,抬起眼皮沉默了会儿,“还能去哪里,他没跟你们说吗?”
“说了,但……”
穆君妈妈低头笑了一下截住话题,“人家可是说了,不闯出天地来是没脸回来见我的”。
李锦若有所思的问道,“A市吗?听穆哥说过的,但就是一直联系不上”
“正常”,穆君妈妈道,“我也联系不上,不过他走之前是有交代过我一件事的”
李锦眼皮一跳,“什么事?”
“他说你们不来找就罢了,要是你们来找,让我告诉你们不用担心,等他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刘海洋惊讶的问,“穆哥真这么说的?不会吧!”
穆君妈妈道,“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李锦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为什么连平常联系一下都不可以,阿姨能告诉我们他现在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但他不让告诉你们”,穆君妈妈似笑非笑的说,“可能是他怕从小弟做起有失威风,丢脸不敢告诉你们呢?”
李锦笑了笑,没有说话。
“行了,该告诉你们的也都告诉了,你们要是再问些别的什么,我也是不知道,要留下来吃饭吗?”穆君妈妈站起身来,明显是要赶人的动作。
李锦等人愣住了,空气中突然沉默冷却了下来,好像用手指轻轻一碰,凝固的气氛就会崩裂开来。
穆君妈妈在门口看着一行人的背影看了良久,最后抹了把湿淋淋的脸转身进屋了。
李锦等人还是走了,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一辆破旧的客车才晃晃悠悠的停下。
顾骄靠在李锦肩膀上睡觉,她的感冒还没完全好,断断续续的咳嗽,破旧的客车在沙石路上颠簸,顾骄的脑袋从李锦肩膀上来回摇晃,睡的极不安稳。
“这破地方,鸟不拉屎,连个公共厕所都没有,阿姨怎么想到要嫁到这地方来?”
李锦看着窗外,手掌撑在顾骄脑袋上。
车上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大包小包的挤满整个座位。
“我就说杜亮家最近住进来个婆娘,你们还不相信?你看这前两天鞭炮声都震天响了,这回总要相信了吧”
后面的人冷笑了一声,“关键是谁敢嫁啊,亏他以前还是个当兵的,谁知道凶残的把自己的婆娘都打跑喽,那个惨啊!”
“可不是嘛,平常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一个人,谁知道发起狠来这么吓人,跟狼狗似的!”
李锦听到这个比喻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总觉得这个比喻似曾相识。
顾骄悠悠的睡醒了,从李锦肩膀上起来,“几点了?”
李锦看了眼手机,“1点半”。
顾骄看了眼外面,阳光正是刺眼的时候,又把窗帘拉紧,打着哈欠道“饿了,有吃的没?”
李锦从包里拿出一袋饼干给顾骄撕开,又向后给刘海洋扔了一袋,动动酸疼的肩膀道,“阿姨连午饭都没让我们吃”。
“对啊”,刘海洋道,“我以为可以让我们吃个午饭再走,这个很奇怪,她肯定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
“算了”,李锦闭闭眼,“穆哥找不到,我们就继续找,总有一天会见到的”。
顾骄吃饼干的手一顿,安慰似的拍了拍李锦的肩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李锦低头眼看着顾骄油腻腻的手往自己的白衣服上拍,却勾了下嘴角没说什么,盯着顾骄吃东西的样子把身体靠在了椅子上。
刘海洋正想着事情突然看见这一幕,只感觉自己最近有点五行缺对象,自己旁边的座位实在是有点空荡荡。
打开手机翻翻通讯录,抬头道:“程浩比赛完了吗,给他打个电话”。
李锦道,“算了,等他回来再说,要不然让他分心,好不容易才盼来的机会”。
时间是个稀奇物件,曾经再怎么桀骜不驯的人在时间的控制下总会渐渐变得成熟内敛,像个拆修机器的工具,被它改造一遭,什么机器准会变样儿。
周一的时候,顾骄特有兴趣的听着讲台上的精彩讲话,并不是她想听,实在是上面这个曾获得国家级演讲比赛二等奖的同学感染力实在太强。
“当女儿再回来的时候……”,台上的人激烈演讲,台下的人激烈鼓掌,硬是把国旗下的讲话开成了精彩的故事会,但顾骄仅仅是受到气氛的影响,绝没有被故事的内容所吸引。
因为故事的内容讲的是母爱,但她没有母亲,老冯算是半个。但想到老冯充满慈爱的看着她的画面,她就浑身一哆嗦。
吕楠转过头来,哈哈笑道,“这可是继李锦之后第二个引起众人注意的演讲,够劲儿,他出名了!”
顾骄不明意味的笑了笑,垫着脚向李锦的班级看去,但高二高三班级中间实在是隔了千山万水,连个头发丝都看不到。
李锦是以入学考试年级第一的成绩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的,长得帅,声音也好听,颇受小姑娘们的青睐。
当时学生之间很流行表白墙这个东西,在八中表白墙上,当天对李锦的表白的同学高达十多条,自此李锦在刚开学的第一天一念成名,风光的很。
这样疯狂的热度在李锦高二时候的表白事件才戛然而止,表白墙上当时甚至还出现了几个骂他是个狠心的渣男,后来李锦再怎么帅也成了表白黑名单头号人物。
老师让他高三时再上台做一次考前总动员,但被李锦拒绝了。顾骄问他为什么不去,李锦很臭屁的笑了笑,说太二了,不符合他高冷文艺青年的人设。
想到这里,顾骄低头笑了笑,再次再高三年级看的时候,像是有感应一般,隔着如此多的人,她真的一眼看见了李锦。
李锦满脸笑意的迎着阳光向她看来,隔着数人,顾骄双手背后,心满意足的歪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