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衣服没了,就连叶弥斯给他的背包也没了。
没有魔杖,没有匕首,只有那个圆盘挂在银色锁链上,散着濛濛银光。
生命礼赞落在他的脚边,被雨打的病恹恹的样子。他招了招手,生命礼赞就化成深红的液体,顺着栏杆攀上他的身体,变成薄薄的银黑长袍。
他死死抱住徽章,正准备让生命礼赞带自己飞起来时,却愕然发觉自己无法飞行。
怎么回事……
他更加努力的催动生命礼赞,却依然没有双脚离地的架势。
他赶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生命礼赞。别的没变化,但他身上的银色锁链更亮了,堪比月亮的光辉。
是魔力的原因吗?
看来,自己魔力一旦被锁住就不能飞行了……
他皱了皱眉,抓住桅杆,将身体探出栏杆看了一眼下方的情况。
暴雨倾盆,船只飘摇。
这艘船快不行了,绝对撑不过这场风暴。如果发生船沉,其船沉时所带起的巨大旋涡是他无法逃过的。搞不好会直接失去意识,丢开手里的徽章。
拿钱办事。他不会砸掉自己和叶弥斯做的交易。
可失去了魔法的他也只是一个小孩。在天灾面前几乎没有反抗能力。
巨浪沉浮。船身又向另一个方向倾斜。斜雨拍在容星宇的脸上,让他几乎直面海水。
他必须赶快做出决定,决定是在这一次倾斜的极限位置跳海,亦或者待在船上等待下一次更接近海面的位置。
他看了眼下方那群用英语嚷嚷着上帝的家伙们,咬咬牙,一脚登上栏杆。
巨浪拍打在海礁上,轰然响动。
等待。等待最佳的时刻。
等待摆动达到极限的那一刹那。
等待。
轮船在浪涌中倾斜,桅杆与海面的角度越来越小。摆动的速度愈来愈慢,钟表微细的齿轮咬合,分针咬上时针前的一刻,他松开攀住桅杆的手。
蹬腿,纵身一跃。
幽灵坠入黑压压的海面,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他的身影在这末日的景象里,渺小到不能更加渺小,只能在不断涌起的巨浪中随波沉浮。
他沉浮挣扎,被巨浪一下拍到海下。气泡从他的口间溢出,他赶紧抿住嘴唇,瞪着酸涩的眼,死死握住手中的徽章向上方游去。
四肢用力,他奋力游回海面。吐出口中的海水,他刚吸一口气,又被浪压下了头。
海面之下暗流涌动。他挣扎着看清船只的方向,奋力向远离它的方向游去。
这样下去会撑不住先晕倒。想办法保住徽章——
他将徽章贴在自己胸口,用生命礼赞形成一个密闭口袋。
就在他忙着保住徽章时,周围涌动的海水忽然停了。
闪电消失了,风浪消失了,连不断拍打在海面上的雨也消失了。一切都停住了,只有巨兽进食般的隆隆声还在回响。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下一刻,他看见自己眼前掀起了无边无际的浪。
它向着海面温柔的拍下,却溅起山崩的浪花。
他被巨浪狠狠压入海水深层。想上去,却动弹不得。
奇怪啊,海的表面那么暗流汹涌,里面却无比安宁。他不断下沉,只有口边浮出的泡沫还在奋力向上游去,在白银的光照下无比美丽。
海水很冷,也很温暖。
他闭上眼,沉入水中。
…
…
…
柔软的砂砾黏在他脸上。他动了动脑袋。
艳阳照耀在他的头顶,将他身边的砂砾晒得滚烫。平静的海水温柔拂过他的身体,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咳嗽着将肺里剩下的水咳出去。
一个模糊的人影来到他的身边。他强撑着想睁开眼,或者发出点声音,但他做不到。
他扒了扒自己身边的砂砾,想要引起这个人的注意,却无能为力。
不过那个人却发现了容星宇。
那人走过来,将容星宇翻了个身,又说了句什么。容星宇没听清。
他想回应那人一句话,但他连动都做不到了。
没收到他的回复,那人摸了摸他的脸颊和锁链,又用手探了探他的呼吸。
容星宇心中升起一丝庆幸。
得救了……
下一刻,那人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敲在容星宇的脑袋上。
…
…
…
容星宇感觉屁股疼。
好像是坐在细铁棍上压久了的感受。
在锁链的光照下,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周围只有几根蜡烛在燃烧,这让他眼前的画面有些昏黑。
莫名的冷风将他的脑子吹醒。他扭动一下脑袋,如同发动生锈的机器观察四周。
此刻,他正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笼子则高高悬在一间满是骸骨和尸体的房间中,还有几个破烂的黑斗篷挂在墙边。这不能不让他心惊。
他赶紧摸了摸胸口,马上摸到一个硬块。
徽章还在,他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你醒了?”
还没等他缓口气,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就忽然从上方传来。
是英语。
听见这声音,他抬起头,从头顶的方格天窗见到一张长长的马脸。那张脸眼窝深陷,面颊瘦削且苍白。
“你是谁……”容星宇虚弱的问。
“你知道了有什么用?”马脸男笑着说,“不过,看在你眼睛的份上……我叫埃克斯蒂斯。”
随着埃克斯蒂斯的话音落下,笼子忽然向下沉了沉。
容星宇紧了紧自己握住笼子的手,没注意周围宽大的黑斗篷动了动。
他眯起眼睛,仰着头,没有如往常一般挑衅,只是问:“你抓了我,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埃克斯蒂斯咯咯笑起来,笑声尖锐怪异得令人毛骨悚然,“能见到你们的痛苦,难道不是一种好处吗?”
“……”
容星宇咽了口唾沫。
最不好打交道的人就是疯子,之后就是变态,最后才是正常人。
像埃克斯蒂斯这种人,也许只有同类能够和他搭上话……只是不知道他是变态还是精神失常。
要是精神失常的疯子,那可就糟了……
还是试试吧。
想到这儿,容星宇的脸上绽出一个微笑。他仰起头,盯着埃克斯蒂斯,柔声说:“真巧。我也喜欢折磨别人。咱们有共同的爱好呢,也许我们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听见容星宇的回答,埃克斯蒂斯的脸一下子扭曲起来。
“哈,哈哈哈哈,朋友?朋友!哈哈哈哈!就是要朋友,折磨起来才更有意思啊!我在阿兹卡班最不缺的东西就是朋友……你想成为我的朋友吗?”
容星宇听见埃克斯蒂斯的疯话,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什么……阿兹卡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