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的就走出了林子,秦淮远远的看到了家的隐约轮廓。
她再走近了些,发现秦放在拄着拐杖倚靠在门框上向远处打探,然后像是看到她了,笑着跟她招手:“闺女儿,今个儿怎么这么晚那。”
“爹,你怎么又起来了,郎中都说了,你不能随便起来的。”秦淮在院子里停下板车,就赶忙来搀扶着秦放回了屋,“爹,你下次别出来了,夜里风凉。我能有啥事,你万一再受点伤这可怎么好?”
秦放忙开口:“爹啊,这不是担心你吗,你一个大闺女出门在外的,又是晚上,黑灯瞎火的我能不担心嘛。”
秦淮顺势看了秦放一眼,秦放一下子歇了气:“知道啦,知道啦,爹下次不出来了,就待在床上等你好不好?”
秦淮点点头:“这才对。”
秦淮这厢料理好了她爹,这才着手去想门外她捡回来的男人该如何是好。
秦淮渐渐地大起来,她爹觉得不能再和半大的闺女住一间屋子,难免让那些七嘴八舌的婆娘们说三道四,他早两年就把原来的一件大木屋从中间隔断做成了两个房间,让秦淮有了自己的闺房。
秦淮想着不能让秦放担心,就把受伤的男人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男人毕竟是男人,身材高大,份量也着实不轻,秦淮把他驮到背上,短短的距离,走走停停了好一会儿,累得满头大汗。
高大的男子躺在秦淮小小的床上看上去有些憋屈,他的唇色发白,体温依旧很低。
这小村落里也没有郎中,找郎中须得进城。秦淮赶忙生起火盆,心想不能再耽搁到明天进城找郎中了。幸而秦放早年是个猎户,也常常受些外伤,她处理起伤口来也算是得心应手,家里也还剩些治疗外伤的草药。
秦淮找了床冬天盖的旧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虚弱的伤员身体上,在出门到灶房里点了火烧水,秦淮的扇子扇的勤,火烧的很旺,水烧开的比平时快得多。
秦淮拿盆子盛了水,找了条干净的布条又找出了许久没用的草药赶忙回了房间。
伤口在左肩下方,他穿的是白衣,血染了大半个身子看上去有些吓人,脸上也溅了血,头发散了发丝粘到了脸上,狼狈异常。
秦淮小心翼翼地脱下了他的外衫,又用剪子剪了伤口所在的里衣,让伤口暴露出来,她用沾湿的布将他伤口及边上干涸的黑色血块给擦干净了,抹上草药在缠上干净的布条,给他换上了刚做好准备给秦放的汗衫。
屋里点了火盆,暖洋洋的,加上刚刚处理好了伤口,男人的体温上来了,呼吸也渐渐平缓。
秦淮又换了盆水,准备给他洗一下脸。血糊糊的脸上看不清容貌。
秦淮轻轻的用温湿的布擦,慢慢的,一张干净白皙俊朗的脸庞出现在秦淮面前。
这个男人毋庸置疑的俊朗,锋利的剑眉,高挺的鼻梁,似乎是因为在睡梦中微微抿起但仍能看出较好形状的唇,就算是他此刻闭着眼睛也可察觉他容颜的绝色,但更绝的是哪怕五官精致如女眷,他的眉宇间没有一丝妩媚之气反而更添了英气。
他身上的粗布汗衫本是廉价物,此刻被他穿着未显简陋平添了几番隐士的潇洒淡然。
秦淮一下子看呆了,心跳都像是漏了一拍。她从未见过这般俊逸出众的男子,邺城里当是再也挑不出第二个这般模样的人。
一切活动停止,世界突然寂静下来,好一番折腾,也已是半夜,月挂中天,清冷的月光莹莹地挥洒,透过墙上的小窗口,屋内安逸静好。伴着柴火燃烧后的余热,秦淮趴在床沿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万籁俱寂,一室安好。一间小小的屋子,一张窄窄的床铺,两个似是熟睡的小人儿,即使内饰简陋,不觉旖旎风情,但仍有温情脉脉,似水温柔。
秦淮一夜安眠,睡梦中她恍惚觉得有人在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什么,她听不大清。又是一阵,她隐约听到了屋前篱笆外公鸡小夫的打鸣声,似往常一般的嘈杂吵闹,催人早起。
她闭着眼睛,微微簇起眉头嘟囔着:“小夫,吵死啦。”
她说着认命地去捂住耳朵打算起身。
但没有摸到,反而碰到了不属于她的健壮手臂,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和一个陌生男子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她刚睡醒的脑袋像浆糊一样搅在一起,毫无思路,她有些犯愣,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男人赶忙跳下床。
她站着拍了拍脑袋,一会儿的功夫,昨夜的记忆纷至沓来。
她有些奇怪自己是怎么到床上去的,昨夜她分明是累得趴着睡着了。她不好意思将人摇醒询问,万一是自己梦魇了,不就尴尬了。
晨光已经敞亮,时辰不早了。秦淮急急忙忙的梳理了一番,就去给爹做早饭了。
将秦放的饭送去后,秦淮自己急忙的扒啦了两口,接了些开水,准备给正躺在她床上的男人换药,她今天要趁早出门去山里头采些可以换钱的药材和山珍,七夕将近,酒楼生意火爆,那些山珍菌类能卖上好价钱。
秦淮掀开帘子,发现那俊朗男子已经醒来了,正坐在床上,眉眼含笑的看着她,神色温柔。好一个霁月清风般的儿郎。
秦淮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对上他的视线,她垂下了头,让长长的额发盖住了左眼。
“你醒了?昨夜睡得好吗?伤怎么样了?”秦淮问。
“多谢了,姑娘。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男人的声音不出意料的动听,只是可能睡得太久有些沙哑。
秦淮红着脸摇头:“这是应当的。不必多谢。”
“我是来给你换药的。”秦淮走近接着说道。
秦淮坐到床沿边,帮他换药。伤口过了一夜已经不再淌血,但看上去伤的很深。男人的沉重的呼吸近在咫尺,秦淮听得一清二楚,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一般。
“余昇,我的名字。”他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秦淮有些意外得抬头,两个人的视线毫无阻挡的对上。
秦淮可以看见他干净的眼眸和眼底美丽的暗纹。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掀起波澜,跳的像要跃出胸膛。秦淮甚至可以听到自己隆隆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