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覆盖在了秦淮的头上,似乎是带着安慰的轻轻拍了拍。
秦淮诧异的抬头。
那久违的白衣翩翩公子此刻正在眼前,他一齐蹲着,眼睛平视着她,澄澈的眼睛里是毫无遮掩的心疼,他就这样把温柔的目光直直的插进秦淮的眼中。
秦淮此刻还有些不可思议的诧异,以为是溢出眼眶的热泪让她有恍惚的幻觉,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眼睛。
糯糯的出声,声音是带着哭腔的喑哑:“余,余昇?”
余昇看着小姑娘哭的通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尖和沙哑的嗓音,没由来的心疼。
“傻瓜。”
“才多久就把我忘了?”
秦淮敛下眼神,呆呆的摇摇头。
余昇轻轻的拂去秦淮脸颊上的泪水,再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这个男人有一种骨子里的温柔,可以把人温暖,就像蚌有了属于自己的坚不可摧的蚌壳,他这样淡淡的几个动作给了秦淮慰藉和安全感。
不安焦虑,难过哀伤涌上心头,突然给了秦淮平日里不曾有过的不顾一切和任性。
她一下子扑到了余昇的怀里,埋首在他的衣襟处,毫无顾忌的放声哭泣。
余昇稳稳的接住了她,没有一丝的犹豫和意外,这件事像是联系过上千遍般的自然和融洽。
余昇低头把下巴抵在秦淮的头顶,用手轻抚她的背,慢慢的纾解她的颤抖,不安,让她在怀里得到得以放肆的港湾。
两个人的身体是这样的契合,如果有人瞧见,定会惊讶,尽管两个人的衣着不相称,甚至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但单单从男人温柔的目光和动作和他们契合的恰到好处的身体也足以称得上天作之合。
秦淮哭了很久,最后在余昇的怀里抬起头,两个人对视,余昇懂她红肿的眼睛里的悲伤和无奈,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淮嘶哑的说:“余昇,云落死了。她死了……”
刚刚止住的泪水又隐隐有决堤之势。
余昇急忙伸手轻轻捂住秦淮颤抖的嘴巴,开口:“好了,说出来难过,就别说出口了。我知道,一切我都知道。”
等秦淮应了“嗯”,余昇又把她拉倒自己的怀里,贴在她的耳边,说:“世人在世,都有一人。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是她的选择。”
秦淮并没有对他为何知道发出疑问,只给予了他全身心的信任,她清楚的知道他从未有恶意,她更清楚的明白了那些萦绕在她心头无数次的少女情怀和不敢说,不敢念。从她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她就已然明白她爱慕他。
哪怕她的样貌不良,家世不优,诸多的不相称,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起了这样的心思,不应该有的爱慕,让她不自主的姿态卑微,秦淮突然想起了云落,想起她的飞蛾扑火,她突然有些害怕会步其后尘,但有有些明白了云落的深深无奈和绝望。
男人低沉动听的声音再度响起唤回秦淮丝线般绵长的思绪:“淮儿,你听我言。诸事皆已发生,悲戚已然无用。眼下如何完善的处理好云落的身后事才是紧要。这烟花之地,女子一旦身死,其结局你我可以料见,况且你也算是她的亲朋,此时你应当出面。”
余昇说时双手在她肩头的力度稍加了些,秦淮知道那是不流露于言语的鼓励关怀。
她想起年少时几次三番偷偷来见云落时碰见的舞女小蝶,人如其名,体态轻盈,舞姿翩翩若蝶,她也算是名噪一时。可是她得了病,后来被林妈妈关在了楼里最阴暗潮湿的柴房。
那时的她不懂,只是傻傻的问云落,她病了,为什么不找个郎中瞧瞧呢。
云落的神情淡淡的,对着她的脸有些严肃地说,不要在外头与其他人说,这楼里太多的肮脏和污秽,不要看,不要听。
她还是困惑,这样美的像花儿一样的人,枯萎的也那样的快,她去送柴火时,偶然看到那时已经骨瘦如柴的小蝶,面色枯黄,两颊凹陷,眼睛也已经昏黄而且凸了出来,原来黑亮的发干枯暗淡的像杂草一样堆在头上,其实只是一眼的功夫,秦淮却印象深刻。那个龟公不小心打开了门,不过是打开了小小的一个口子,秦淮从这一道小口里窥见里面的情状,那个已经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影伏在地上的一张破草席上,一动不动。龟公立刻就把门关上了,嘴里嘟囔着:“真是晦气。”
秦淮像被钉在原地,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从那个龟公骂骂咧咧的嘴里她得知小蝶是得了一种脏病,是会传染的,是不能让楼外的人知道的。
秦淮最后还是觉得她实在是可怜,从怀里掏出了用作午饭的窝窝,趁着四下无人,偷偷从外面打开柴房的窗子把东西递了进去,然后离开了。
不久后,柴房里的小蝶不见了,她问龟公,龟公一脸不耐烦的粗声嚷道:“走走走,有什么好问的,那女人死了,卷了铺盖扔到后山去了。”
秦淮想起小蝶的遭遇,她怕极了,神色紧张。
余昇在耳畔体贴的说到:“不要慌,我陪着你,我们去风月楼把她接回,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