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等滂沱休息喘过气之后,两人准备返程。
由于滂沱受着伤,江敬一人也没有办法将猎物运回,他想回去叫人过来帮忙,又怕有什么危险,说不定那些狼群还在附近。
所以两人想了个办法,简单的用藤条将手臂粗砍断的树木捆扎起来制成了一个大拖板,将两头猎物拖了回去。
不出意料的,路上碰到一起回来的其他队伍,江敬才将猎物交给了他们,同前来帮忙的人搀扶着虚弱的滂沱快速赶回村子,并让人回去报了信,让村里唯一会医术的杨叔在村口等着。
村里头人也没闲着,咋一听,道有人猎了一头豹子回来,纷纷唏嘘,不肯相信,后跑到村口看热闹去了。
村民们都围在村口,就是为了看一眼真假,又各自猜是哪个英雄好汉有这样的本事能猎到森林之王。
参赛的众亲皆道肯定是自己的儿子猎到了,各家各户皆不服,吵了起来,嘈杂声一阵比一阵大。
正当此时,远处见几人搀扶着受伤的滂沱归来,声音由远至近,村民们停下了争辩,纷纷行注目礼,皆惋惜又鄙视,没什么真本事还逞什么能啊。
江敬隔着老远便着急的喊:
“杨叔,杨叔呢,杨叔在吗”
“哎哎,我在呢,我在呢”
从人群中间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高喊道。
村民们自动让出一条通往杨叔的路。
此时杨叔正在中间唯一的大石头上摆弄着医药箱,拿出需要的东西,好及时医治病人。
几人匆匆而来,架着虚弱没气血的滂沱坐在石头上,而后皆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江敬没半刻歇息,将滂沱受伤的背呈现给杨叔看,急道:
“杨叔,你快看看他,他受伤了”
“咦……”
村民见此极血腥的画面,皆是害怕的别看眼,更是可怜此人,这一副好好的身体,怎么就弄成这样了,摇头叹气,舆论不止。
杨叔见了那道三道长长的爪痕,惊呆了,愣了片刻,这样大面积的爪痕他还是第一次见,猜想着是何物所为。
又联想到了,刚刚有人来报,有人猎到了头豹子,难道这伤是被豹子给抓的,难不成此人就是猎到豹子的那位,惊恐之下,他看了此人几眼,他虽虚弱无力,却不见半分痛苦浑噩,皱着眉头,脸上分泌着汗水,冷静隐忍,好像受伤的不是他。
杨叔摇摇头,手里开始干着活,履行自己的职责,这不是他该想的问题。
村民的讨论声一声比一声大,大致意思是说,没什么本事还要逞什么能,你看受伤了吧,不是得不偿失嘛。
跟江敬回来的几人也瞅着江敬,他们并不是其中过程,也不知这豹子到底是谁猎得的,是他还是滂沱,不过江敬的本事他们是知道的,相信他能猎头鹿他们是信的,可要是相信他能猎到一头豹子,他们是打死也不信的,那不是他就是滂沱了。
江敬那个气啊,他们不是都见过滂沱的本事了嘛,还不相信他,正准备解释时,托运猎物的其他队伍也回来了。
几人神神秘秘的走近了,嘭的一声,才将木板放下,笑的十分得意,就像是他们赢得了胜利。
村民都一头雾看着他们,几人才齐齐走开,阻碍在身后不得见的东西这才呈现在大家眼前,村民们一个个的都伸长了脖子观看,当看清楚了,欢呼声尖叫声激动声此起彼伏。
木板上躺着一头半残的血鹿,一头雄壮的猎豹,占了一大半的空间,金黄色的皮肤花纹在阳光下闪耀着灿烂的独特光芒,简直亮瞎了人的眼。
归来的所有人都凑到受伤的滂沱跟前,嘘寒问暖,他倒是没什么表情,十分冷静谦和。
见所有人的回来了,江敬这下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五一十的将出了刚刚所遇的人,直听得年轻人热血沸腾,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也要身临其境。
村民这才知道原来是他猎到的,真的是他杀了豹子,还是不怕死活的单打独斗,靠胆量拼出来的,真是一个勇谋可嘉,让人恐惧的人啊。
刚刚还在鄙视滂沱的人,此时早就转了话锋,已经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开始心里都计划着讲自己的女儿推献出去,所以都想跟他搞好关系。
滂沱被此场面吵的有些头疼,他本就不擅长这种大场面的交际,何况还要接受这么多人的夸赞及搭话,也不知作何回应,只得和颜悦色的笑笑回应,脸都笑僵了。
杨叔感应到他的无奈之后,简单的处理包扎了伤口,便领回了村内治疗,身后跟着一大队不放弃的村民。
滂沱的伤其实无大碍,只是抓破了皮肉露了骨,流了些血,但还是受到了杨叔及村民的热情照顾。
待到滂沱归了家,正坐在内屋换衣服,刚上完了药,需要换套干净的衣裳。
听到滂沱受伤的消息,慌慌张张归来的千翎,门也不敲的直接闯了进去。
滂沱闻身抬头,穿了一半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半片裸露着的健壮胸膛就这样出现在千翎眼中。
千翎见此场景,尴尬的红了脸,眼神转了好几圈又转了回来,脚步也停了下来,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
滂沱也觉尴尬,红了红脸,快速的穿上内裳,绑上带子,咳问: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门都不敲”
千翎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毫不避讳的上前,坐在滂沱一侧,就要扒他衣服。
滂沱闪的远远的,惊恐道
“你....你干什么”
千翎担心道,
“我听说你受伤了,给我看看”
滂沱眼神定了定,抓紧衣服道。
“没事,就是些皮肉之伤,是他们说的严重了”
“什么皮肉伤,你什么都能忍,谁知道你伤成什么样了,不管我就要看”
千翎继续去扒他的衣服,滂沱挡开她的手,来回之间,滂沱救抓住了她细嫩的手。
两人恢复意识,气氛逐渐升温,滂沱迅速的松开千翎的手,那滑嫩的手感在他手中久久不散。
千翎更是羞红了脸,心里却乐的开了花,感觉就像吃了蜜一样的甜。
为了缓和气氛,她只好转移话题:
“你说你猎什么不好,非得猎那豹子,现在受伤了也活该,明早就要出发了,你自己保重吧”
说完便跑出去了,回想起自己刚进去看见的东西,刚散的潮红又复起来,捂着眼怀着女儿情怀跑回了房。
滂沱换好衣服后,被村民用极其热烈欢迎的方式接送到了节场上,宣布输赢之结论,各自参赛的队伍都获得了不错的猎物及成绩,唯独不见署强。
听闻他猎到了一头肥壮的野猪,因此受了伤,也不让杨叔为他医治,便回了家中。
如若在平时,能猎到一头野猪,可以算的上十分厉害了,村里这么些人,也只有署强有这个本事,能跟野猪抗衡,可如今跟滂沱的豹子比起来,他却失了大半光彩,也就彻底跌下了神坛。
村民都道他心胸狭隘,输便输了,有何难以见人,嘲讽之小人也不再少数。
滂沱未在意说了些什么,下场之后,便问了署强的住处,一人去了。
署强所住之处,处在村子中最隐蔽偏僻的角落,跟村里的其他住房一样,皆土木结构的平房草屋,只不过内里看起来却空旷寂寥。
他走进未关的门,就见一道佝偻微跛的苍老身影在扫着院落,应该就是署强的祖母。
她听闻声音后片刻,才迟缓的抬起头,转过身见着是陌生人,才歪着身子上前来,她沧桑的容颜和浑浊的眸子,让他想起了顾婆婆,对她的态度更是亲却了许多。
他于署强的祖母打过招呼之后,就被她带入署强的内屋。
署强闻有人敲门,气愤的声音传来。
“我说了谁都不见,你烦不烦啊,滚开”
祖母的又要敲上去的手,迟钝了片刻才放下,不知所措的望了望滂沱。
滂沱温和的向她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来就可以了,她这才放心一跛一跛的走开了。
未等里面的人响应,他便推门而入,里面正在敞衣搽药的署强愣住了。
滂沱一眼望去,他的右前胸及肩胛都是一片淤青红肿,肩胛之下的腹部及胳膊更是肿了一圈,脸上也是大大小小的淤青,没想到他伤的这么严重。
署强见来者是他,也不管自己的伤处,从床头跳起来暴怒,对他横眉竖眼。
“你来干什么”
滂沱好意道,“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
署强怒哼,一片嘲色道:
“你来看我,你是来向我炫耀,来看我的笑话吧,是,我是输给了你,但你也别指望我会痛哭流涕,对你另眼相看,俯首称臣,做梦都别想,你现在看够了吧,看够了就滚”
署强毫不避讳的坐回床头继续上药,然后穿上内衫,披上长裳,气的胸脯上下浮动。
滂沱未受他情绪的影响,细语道:
“其实你今日已经做的很好了,只可惜,你把输赢看的太重了,我今日能赢,也是因为我有那个本事,如果我今日输给了你,我也不会嫉妒排斥与你,而愤怒仇恨”
署强听了此话更加激动
“你少在这给我装什么圣人心了,你是赢了才会这么说,如若输了你便不会来此耀武扬威了”
滂沱笑道:
“人生在世,输赢又何止这几场,如果我连几次输赢都担不起,那我岂不是连两岁的幼童都不如,你赢不过我,是因为我从小在森林中长大,与野兽抢食已成常态,可人各有志,我在这方面虽胜的过你,就不代表我能在别的地方胜过你”
“就如医术精湛的杨叔,书法高超的村长,绣法精妙绝伦的李婶,他们都有自己的所长之处,如若你跟他们比所长之处,你又能有几分获胜的把握,你虽箭法高超,有智子才能,但却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批判审阅任何一个人,而你却越来越过于自负,输赢不过人生常态,而重要的是活的开心,你却一直被枷锁累生,人心所困,敢问,你真的不累吗?”
语轻却言重的话落在署强封闭的心中,一点点的击碎他的理智与防备。
好一会屋子里寂静无声,署强静静的侧着身对着滂沱,二十多年来的委屈、困惑、骄傲土崩瓦解,忽然身子大幅度抖起来,咚的一声,双腿跪地大声哭起来。
“你以为我容易吗,对,我是不快乐,我是太看重输赢,可是我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我从小没了爹娘,没人疼没人爱,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为此都付出了什么,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没日没夜的练功,自我第一次赢了之后,我就怕有个人忽然出现在背后嘲笑我,我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敢面对我自己的弱点,所以我拼了命的想赢,要赢,不再让他们瞧不起我,不再让他们有任何的能力伤害我”
他听着署强的自诉,深深的叹了口气,不过跟他一样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等他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又道:
“其实江敬他们是很想跟你做朋友的,他们毕竟跟你年纪一般,你从这次就可以看出来,要不是你一直封闭自己内心,也不会看不出来”
署强吸了两声,擦掉泪,站起身来。
“你这人可真厉害,既能粉碎人的铠甲还能读懂人的心,并为之摧毁”
他笑道,“不,你太看的起我了,今日我来,就想与你交个朋友而已”
署强的眼睛一瞪一缩,脑子里炸出一朵花,还是头一次有人愿意跟他交朋友,声音管不住的溢出:
“你..…..你说什么”
“我想跟你做个朋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为什么,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滂沱摇头,“万事皆空,只为换得一份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