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流云是出于羞愧还是别的,当安心瑶拽下她的被子时,流云的双眼紧紧的闭着,整个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还好,还好!”安心瑶偷偷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幸亏发现的及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
听到安心瑶这么说,兰慧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小主有把握治好那便再好不过了。”
安心瑶点点头,随即吩咐兰慧,“你快去将朱太医给我开的喝剩下的草药拿来,然后再找一些木炭末来。再用汤婆子装一些冰雪。”
兰慧听了吩咐,立马转身去办。
随后安心瑶又让流云平躺下,对流云说道:“好在这个时代的毒药纯度都不是很高,否则我还真的没辙了。”
流云小心翼翼的问了问安心瑶:“大小姐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我肯定知道啊!否则怎么给你治病。”安心瑶接着说道:“接下来我得把你脸上的毒脓包全部挑破,让毒水流出来,这样也能缓解一下毒性。不过……可能会很疼,你得好好忍着。”
流云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咬住了牙关。
安心瑶起身从桌上的绣箩里拿了根绣花针,在蜡烛的火焰里过了一下,然后便伸向了流云的脸。
嗯……嗯……
流云紧紧的闭着嘴,努力的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可是喉头还是忍不住,不一会儿便已经满身大汗了。
安心瑶看着流云痛苦的模样,心头就像是被针扎似的。早知如此,她一定不会选择逃避。
原本她还有很好的机会,可是这个好机会在今晚让她亲手毁了,一想到鸿轩离开时那决绝的背影,安心瑶便没有了把握……
“小主,您要的东西奴婢都已经拿来了。”兰慧走上前看到流云正承受着痛苦,心里也十分难受,“小主,有什么需要奴婢帮忙吗?”
安心瑶挑破最后一个脓包时已经满头大汗,她长出一口气,道:“你捏一些木炭末涂到流云脸上的伤口处,切记一定要轻轻的,手不要再触碰她的伤口了。”
“好,奴婢记下了。”
安心瑶走到桌旁坐下来,从朱太医开的药草中挑出一些可以清热解毒的药来,一边挑着药她心里也在琢磨着——如果她判断没错的话,流云应是中了曼陀罗的毒,但是以这个时代的曼陀罗毒,仅仅是涂在脸上,恐怕不足以构成如此严重的情况。况且细细想来,若是在给流云掌嘴的时候涂抹毒药,好像也不太现实,一来掌嘴的宫人手上也需涂上毒药,这样那人也会中毒,二来卓尔布凌若怎会未卜先知会遇上流云?还巧不巧的能事先在手上涂了毒药?所以这个说不过去。
那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毒药并非来自流云被掌嘴的时候,恐怕是有人在长禧宫投毒了,只是流云被掌了嘴,脸部红肿免疫力脆弱,才在脸上快速的发了毒性。
“流云,你今日都吃了些什么?”安心瑶回头问道:“可有与往常不一样的吃食?”
“奴婢今日的吃食和往常一样,并无什么特殊的东西。”
兰慧察觉到安心瑶表情有异样,小声问道:“小主是发觉有什么不妥么?”
安心瑶来回想了想,然后走到兰慧跟前,“把你的手给我。”
兰慧有些意外,不过她知道安心瑶是什么意思,便伸手让安心瑶号脉。
只见安心瑶的神情越发的后怕,随后她讽刺的哼笑一声:“她们果然看的起我。”
“奴婢也中毒了?”兰慧小声问道。
安心瑶点点头,没好气的说道:“看来是我大意了,原以为被禁了足就会相安无事,没想到她们早已经动手了。”
安心瑶有些无奈的叹口气,无意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长了一小片水泡,不过她并不惊讶,两个丫鬟都中了毒,她又怎么可能会幸免?
“兰慧,你先去把我挑出来的中药熬了,然后叫上徐选侍,每人先喝一碗。”安心瑶说道:“明日你去叫朱太医过来,就说我染了风寒。”
“是,奴婢这就去。”
每人喝了药,等到流云安稳的睡下,天已经蒙蒙亮了。安心瑶自己回了寝殿坐在圆桌前,用针一点一点的将手背上的毒泡挑破,一边挑着她心里也在暗下决心,既然她们一定要苦苦相逼,那她也不要再忍气吞声了。
从今日起,她安心瑶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想要伤害她,和伤害过她的人,她一定要让她们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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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轩上朝回到养心殿还是一脸的不高兴,他还在为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他看得出来她明明是爱他的,为什么却要将他拒之门外?她就那么不相信他能保护她么?
鸿轩心里正憋闷着,刘省满面春风的进来禀告:“皇上大喜!甘泉宫颖贵妃有喜了!”
“真的?”鸿轩瞬间变了脸,意外中带着惊喜。
“太医刚刚去瞧过了,千真万确!”
鸿轩长出一口气笑道:“好好好,赶快摆驾甘泉宫!”
“奴才遵命!”
颖贵妃自十四岁便嫁给了鸿轩,八年的光景给鸿轩平安诞下了二皇子和三公主。不过自鸿轩登基以来,后宫再无皇子公主诞下,现下颖贵妃再次有孕,鸿轩自然喜不自胜。
到了甘泉宫,鸿轩亦没顾上理会前来恭贺的其他嫔妃,径直走到颖贵妃床前,俯到颖贵妃身边问:“颖贵妃,是不是真的?”
“皇上,太医说已经一月有余了。”
颖贵妃体态纤侬合度,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万缕青丝梳成华丽繁复的缕鹿髻,缀满珠玉,衣饰华贵。果然是丽质天成,明艳不可方物。
“太好了!”鸿轩一把拉住颖贵妃的手,激动道:“这是自朕登基以来后宫的第一位皇子!颖贵妃,辛苦你了。”
“皇上,只要皇上喜欢便是臣妾的福气。”颖妃不失庄重的撒着娇低声道:“不过皇上怎就能知晓臣妾腹中的一定是个皇子?”
“一定是皇子!朕的直觉错不了!”鸿轩笑道。
听着皇上和颖贵妃的对话,一旁的卓尔布凌若无声地撇了撇嘴。难怪她要不快,在进宫之前她们府上的嬷嬷也曾细细的教过她如何侍奉皇上,而且她也都是照做的,每晚都能诱惑着鸿轩坚持两三回,而且自她入宫以来整个后宫只有她承宠最多,可是这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
“姐姐真的好福气,膝下有了二皇子和三公主不说,现下又怀有龙裔,妹妹当真是羡慕。”裕妃这话明面上是在恭维颖贵妃,但是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嫉妒和恨。
卓尔布凌若这才进宫月余便心急肚子没有动静,那裕妃便更委屈了。她入宫已经三年,承宠不计其数,肚子不也一直没有动静……
“妹妹说笑了。”颖贵妃和蔼一笑,轻声道:“裕妃妹妹向来得皇上宠爱,日后也一定能为皇上诞下皇嗣。”说着,颖贵妃的目光重新对准鸿轩,“皇上,眼下臣妾身怀有孕,后宫诸事繁杂,臣妾担心应付不过来,不如……”
鸿轩知道颖贵妃要说什么,他忙打断道:“朕知你这些年主持后宫事宜辛苦,不过眼下后宫诸事完全交于旁人,怕是难有人可担此大任,不如由裕妃和荣贵嫔与你共同协理六宫,你看如何?”
颖贵妃微微一笑,道:“那便再好不过了。”
“臣妾谢皇上恩典。”
“嫔妾谢皇上恩典。”
裕妃和容贵嫔纷纷谢恩,只是裕妃的面儿上不太爽快,原本她以为这次能代替颖贵妃主持后宫事宜,不想却只是和他人共同协理六宫。不过与颖贵妃一同协理也就罢了,偏偏还带上一个只是嫔位的荣贵嫔!
正说着,太后满面笑容的赶了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了。
太后向颖贵妃问道:“可确定真是有孕了?”
“千真万确!”鸿轩笑着回答道:“太医已经瞧过了。”
太后带着笑意斜了鸿轩一眼,笑道:“皇帝已经二十二岁,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母后惯会取笑儿子。难道母后不开心么?”
“开心!开心!”太后点点头扬声道:“对了,颖贵妃贴身的宫女在哪里,去唤了来。”
春然与夏荷俱是随侍在殿外的,听得传唤都唬了一跳,急忙走了进来。
太后命她们起来,因是关系龙裔的大事,和颜悦色中不免带了几分关切:“你们俩是近身伏侍颖贵妃的宫人,如今颖贵妃有喜,更要事事小心照料,每日饮食起居都要来向哀家回禀。”
春然与夏荷连忙答应了。
随后太后又对颖贵妃身边的墨雅姑姑说道:“平日里你多提点着甘泉宫的宫人们,都小心伺候着。”
“是,奴婢遵命。”墨雅欠身道。
鸿轩正坐在床前执了颖贵妃的手细语,清晨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映得颖贵妃雪白丰润的脸颊微染轻红,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幸福的柔和光晕,容色分外娇艳。
身在长禧宫的安心瑶此时正等待着兰慧请了朱太医过来,可是最终等待她的只有兰慧一人灰溜溜的身影。
“怎么回事?朱太医呢?”安心瑶焦急地问道。
“回小主的话,奴婢听说甘泉宫的颖贵妃有喜了,太后将太医院的大小太医全叫到了甘泉宫……而且……”
“而且什么?”
“太医院对奴婢的态度远远不如内务府……好像就算有别的太医在,奴婢也不见得能请来。”
听完兰慧的话,安心瑶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她早该想到这些了,这难道不是一个地位低下且被禁足的小主该有的待遇吗?之前内务府的态度之所以好,完全是他的吩咐。只要是他没有吩咐过的地方,恐怕都会是这个态度对她。
“小主,我们没有药了,该怎么办啊?”
“没有药……没有药就没有吧……”安心瑶有些恍惚,她喃喃道:“颖贵妃有喜了,皇上一定很高兴吧?恐怕他此时也顾不上长禧宫了……”
安心瑶逐渐的意识到,她把一切都想的太天真了。
她入宫之后的日子之所以过的安稳,那都是因为有鸿轩替她挡着,若是没有鸿轩在,谁会知道她是哪根葱?恐怕她立刻死了去也不会有人问津,只能草草的被宫人扔到某处的乱葬岗……
踏进后宫的那一刻,便开始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才是后宫的规则,是她必须要遵守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