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瑶见徐有容只是一味缩在自己身后,连头也不敢抬,越发生了怜惜爱护之意,回道:“是。都喝了的,不敢让裕妃娘娘沾了寒气。只是皇上……”她仰起头注视着鸿轩冷峻的面庞,鸿轩紧着将脸转了过去,没让安心瑶看到他的脸。
安心瑶见状,识相的再次低下了头,“皇上,虽然裕妃口口声声说是徐选侍推了她,现下也有春兰作证,可是……”
鸿轩的口气淡淡的,像是说着一件极不要紧的事:“什么可是?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个意外。春兰跟在裕妃身后,当然不会太近,若真的有人想从后面谋害裕妃,她怎么看不到?依朕看她分明是怕朕会追责,才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安心瑶立刻明白过来鸿轩的维护之意,道:“皇上圣明。”
鸿轩的眼睛只看着一脸震惊的裕妃,心疼不已:“你看看你养的婢女都是些什么人?保护不了你也便罢了,还一味的将责任推与旁人。”他转头吩咐,“刘省,你立刻通知内务府,再拨一批伶俐的宫女到宜和宫。”
裕妃的脸色本是青红交加地难看,听到这一句才缓过来,盈盈道:“多谢皇上关爱。”
鸿轩的口吻轻柔如四月风:“好了,既摔的不轻,那便好好将养着,不要再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最要紧,知道么?”
裕妃犹自有些不服:“虽然皇上认定这是一个意外,可……”
鸿轩的语气淡得不着痕迹,口吻却极温和:“这件事说白了也是小事,能有裕妃你的身子要紧么?至于徐选侍和安选侍,她们既惹你生气,朕不也将她们赶得离你远远的?”
裕妃急道:“既然皇上执意说臣妾摔倒是误会,可犯上是宫中大罪,皇上就这样轻易饶过了么?安选侍,这样莽撞无礼……”
鸿轩笑道:“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安选侍和徐选侍一身的冰水也算是责罚过了。今日的事,朕是要赏罚分明,才能解了你的气,平息这件事。”他转头说道,“春兰身为裕妃奴仆,遇事非但没有在第一时间保护好主子,还在事后出来乱咬一口,这种婢女不要也罢。”
春兰怯怯地膝行上前,哭道:“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皇上饶命啊!”
“裕妃你看,这这不也承认了自己错了么?”
刘省欠身道:“那春兰……”
鸿轩低下头,把玩着腰间一块镂刻海东青玉佩,漫不经心道:“带她下去,乱棍打死。”
刘省有些惊讶,却也赶紧答应了:“是。”他一扬脸,几个小太监会意,立刻拖了春兰下去。春兰吓得求饶都不会了,像个破布袋似的被人拖了出去。
只听得外面连着数十声惨叫,渐渐微弱了下去,有侍卫进来禀报道:“皇上,春兰已经打死了。”
徐有容打了个寒噤,安心瑶只是含了一缕快意的笑意,很快又让它泯在了唇角。
鸿轩微微颔首,浑不在意:“拔了舌头悬在宫门上,让满宫里所有的宫人都看看,挑拨是非,谋害主上,是什么下场!”
安心瑶陡地一凛,虽然她只能看到鸿轩的后脑,但是心头却依旧舒然一暖,像是在雪野里迷了路的人远远望见灯火人家,便有了着落。经了此事,她仿佛也知道了他身为皇帝的难处,裕妃敢在后宫如此跋扈,想必她的父亲在前朝也是位高权重——她忽然有些心疼他,心疼他就算拥有整个天下,他也不得不在后妃和大臣之间周旋。
裕妃又惊又怕,浑身止不住地打起冷战,鸿轩怜爱地替她紧了紧大氅,柔声道:“别怕!都是下人们的不是,你安心养好身子才要紧。”
裕妃在鸿轩的安抚下微微放松,咬了咬牙强笑道:“是。这样嚼舌的奴才是留不得的,皇上不发落,臣妾也要杀了她以儆效尤呢。只是拔了舌头血淋淋的,臣妾日后路过此处,定会觉得恶心难耐,还是留个囫囵的全尸给她吧。”
鸿轩眉目间带着疏懒的笑意,抚了抚她的手:“也好。既然你替她求情,就留个全尸给她。”他目光一沉,环视众人,已是不容置疑的口吻,“裕妃今日做下的典范,后宫里都要谨记,任何一个奴才,都不许挑拨是非,惹起风波。”
满宫的宫人们吓得魂飞天外,立刻跪下道:“是春兰自己生是非,奴才们都不敢的。”
鸿轩生了几分倦怠,打了个呵欠道:“好了,夜也深了,你早点歇着,朕也要回养心殿去了。”
众人忙起身:“恭送皇上。”
鸿轩在经过安心瑶与徐有容时稍稍驻步,他的目光滑过二人头顶时不带任何温度与情感,仿佛只是看着一粒小小的尘芥,根本不值一顾:“你们两个在长禧宫好好闭门思过,若是再惹出什么是非,朕定不轻饶。”
安心瑶忙道:“嫔妾遵旨。”
皇上离开之后,裕妃留给安心瑶和徐有容一个白眼也愤愤的离开了。
安心瑶长长的出口气,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明明是想躲避后宫纷争,可是这才入宫的第一日,便得罪了裕妃——这个敌人算是竖起来了。
至于鸿轩,安心瑶不知他到底为什么不让她看到他的正脸,许是他想和她保持那份友情?或是他纯属为了新鲜?
“两位小主,奴才送您二位去长禧宫吧。”刘省派留的小太监说道。
安心瑶缓口气,回头道:“有劳公公了。”
安心瑶和徐有容回屋稍微收拾了些细软,便跟着小太监前往长禧宫。
正如皇上所言,长禧宫极为偏僻,安心瑶和徐有容从永寿宫到长禧宫走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等到了长禧宫已经是深夜了。
这长禧宫常年无人居住,不仅阴冷潮湿,还到处都是沉灰落叶,像是冷宫一样凄寒。小太监将安心瑶和徐有容送到长禧宫门口便离开了。在这样的夜里,加之长禧宫漆黑一片,安心瑶二人心中不免有些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