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秋天过去了一半。京市的温度越来越低,而谭楚衣的身体,也如同秋风里干枯萧瑟的落叶,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呕——”
一波孕吐下来,谭楚衣还没有踏出卫生间,另一波作呕感就涌上了嗓子眼。她立刻返回去,抱着马桶,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
“还好吗?”房间里的李伯言叹着气走过来,隔着门问她,“你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你到底还要拖到什么程度再准备去美国治疗?”
又吐了很久,谭楚衣才慢动作着起身,扯过一旁的纸巾擦擦嘴,然后抬手,连同那块纸巾一起扔下去,按下了冲水键。
“我没事。”
“你总说你没事,可你现在看看,你已经瘦成了什么样子?”
谭楚衣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几乎让人认不出的,现在的自己。
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脸颊和眼眶深深凹陷下去,曾经的满脸胶原蛋白,现在她的脸已经连肉都掐不起来。
她的身上,从家里带出来的家居服,现在已经大了几个码,松松垮垮地贴不上身。
“你到底还在等什么呢?”李伯言眉宇间有着焦灼,还有些怒气——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这个曾经他只抱着怜悯同情的心态去帮助的可怜女人,为什么如今看到她被病魔和肚子里的孩子折腾成这幅样子,会控制不住地生气。
这跟他的性格不符,可是连他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谭楚衣从里面拉开卫生间的门,表情里带着浓重的倦色。
“下个月,就是哥哥的婚礼了。”
“……”
难道她就是在等这个?
为了能够看一眼哥哥的婚礼,所以不惜用消耗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这下李伯言是真的恼火了,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你清醒一点!你干嘛要为了那样一个男人这么作践自己?他也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吧,可是他有管过你吗?他甚至还要和别的女人结婚!”
谭楚衣有些惊诧。原来,李伯言早就猜到这个孩子是陆奚然的了么?
抿着嘴唇,过了会儿,谭楚衣轻轻开口。
“李伯言,我知道你内心或许会觉得我特别傻,傻得离谱。可你如果能变成我,你就会清楚我心里的执念到底有多深。我从几岁就进了陆家,那时我一见了他,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他是我这许多年来每个日夜都会做着的梦,事到如今,我知道我做错了,我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全都是我痴心妄想。”
“可我还是,想亲眼看着他幸福……”
哪怕这幸福,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关。
李伯言看着她的脸。她早已没有了当初晚宴时的那般光鲜亮丽的模样,现在的她,憔悴,褪色,枯萎,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
可他此时却已经能够确定,他已经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不同于怜悯和同情之外的感情。
“你的人生才过去多少,你就敢妄言‘这辈子’?”
谭楚衣看着李伯言的眼神有些发怔。
“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你没有去过的地方,还有那么多你没有吃过的美食,你凭什么就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李伯言狭长温柔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我要你好好活着,因为你的命已经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你还有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