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半夜里,李丘不断计较着还要有多久才能跳过最后那半步的距离。恍恍惚惚,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梦里,李丘看见了两年前,现任村长李河阳教授他攀爬悬崖峭壁时的情形。那时,老村长还在世,李河阳在种植果林的同时,也兼职做一名野哨人。
在大山里的一个峭壁下方,李丘正在接受成为野哨人的最后一道考验。他必须在众人的监督下,采摘下一株长在悬崖边上的药草。
试炼之前,当时十岁左右的李丘也曾练习成为野哨人的所有技巧半年之久。其他的技能,诸如辩位生存,生火取水,报信绘图等,李丘只要看过听过,都能掌握个七七八八。但是唯独攀爬悬崖这一题,对于年龄尚小的李丘来说,实在是如同梦魇般的恐怖。
试炼之前,李河阳先试攀了一遍,给李丘演示一遍攀爬路线和技巧,降低了试炼难度,也顺便清理了悬崖上一些容易滑落的土屑石块。
小李丘看着李河阳自信从容的神情,他细致入微地攻克了每一个难点,最后成功触碰到药草,并轻松从悬崖上爬下来的样子,深受感染。李河阳又走到李丘的面前,拍拍李丘的肩膀,说道:“挑战攀岩的过程就是人发现勇气的过程。人面对危险会感觉恐惧,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但人类的赞歌即是勇气的赞歌。而勇气,就是面对恐惧,并将它视为囊中之物。”
小李丘听完大受鼓舞,感觉面前的悬崖也将是他的囊中之物,坚定地向悬崖走去。
忽地,李丘一下从梦中坐了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拳头握紧,呼吸变得有力。
他从自己的蒙古包跑了出来,一口气跑向那道悬崖下面。
杜理佐听见外面动静挺大的,也醒了过来,从帐子里看到李丘远去的身影。
李丘来到悬崖下,做了一些热身的运动。此时,这条路线的前面两道难关对于李丘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李丘只要稍微花一点时间,就可以轻松地越过这两个难点。
转眼来到这个悬崖高台上,但李丘并没有立刻开始起跳,而是坐了下来。他从腰间取下一片石刃,将固定在悬崖上的绳子划断,只留下十余米缠在身上。
待到这些事情完成,李丘又一次地站在这道悬崖边上。这一次,再向四周的风景,李丘的眼里并没有恐惧,只有坚定的信念和强大的斗志。
李丘退了几步,屏息,起步加速,在悬崖边上拼尽全力地力量一跳,这一步,李丘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静得能够听到这一步踏地的声音。他的身形从悬崖向对面射出,像子弹一般,没有犹豫,干净利落,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其实,杜理佐早就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李丘的一举一动。她看到李丘下定决心,全神贯注的样子,不愿打扰他。她看到李丘将绳子割断,脸上浮现担忧,但是这个选择是李丘这几个月来做出的决心,她必须尊重李丘这个选择。
终于,她看到李丘这次远比之前更加坚定的加速,更加流畅的起跳,更加响亮的脚步。她知道这次一定能成功。
李丘一跃而出,在空中不过是滞留了几秒,但四周如此清晰,以至于使他感觉有数分钟之长。他死死地盯着对面悬崖,风声在耳际刮动,那对面的悬崖越来越近。
终于快到了,但是李丘发现自己的速度已经开始变慢,这还有一段距离了,怎么办!李丘并没有慌乱害怕,身形逐渐逼近,依旧死死地盯住即将触手可及的悬崖。是的,触口可及,他举起了双手,在眼看就要又一次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狠狠地抓住了悬崖这端的石头,就像将狠狠地扼住了恐惧的咽喉。
是的,李丘终于成功了。他挂在悬崖的这一边,肾上腺素使他的感官变得清晰,他调整着呼吸,静静感受着四周的一切,有种击溃强敌的喜悦,真是爽朗的一天啊。
李丘等了一下,倏地翻身而上,此时他看见杜理佐正笑着朝他挥手。
剩下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杜理佐也很熟练地翻上了极限平板和怪兽裂缝。到达悬崖边上时,李丘在对面将一截绳头扔了过来。杜理佐的弹跳力或许不如李丘,但助跑起跳个四五米是有余的,李丘在悬崖的这一边,当时用力拉动绳索,杜理佐就这样飞身越过悬崖,猛地将李丘扑倒。
咳咳!
李丘回忆起来,总觉的杜理佐身上的味道虽然很香,虽然很淡,但是又好像饮了一小口浓烈的美酒,香气在鼻唇之间萦绕,余韵不绝。
悬崖这边,剩下的路段几乎没有什么难度,只要再向上攀爬几米就可以脱离这一层了。杜理佐看李丘心不在焉的,问他是怎么回事,杜理佐可一直把李丘当个小屁孩,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丘一下回过神来,“哦,我在想上面又会是什么样的难关。”
杜理佐笑道,“那上去不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在第五层的悬崖边上,探出两个人形,不是李丘二人又是谁?
李丘望着眼前的由灌木围成的世界,有些瞠目结舌。
这些高达五六米的灌木看起来有点像是特别培育出来的卫矛球变种,而后又将其排列种植在此,组成五六米高,密不透风的灌木围墙。
每一棵组成围墙的灌木长势郁郁葱葱,枝叶密密麻麻,修剪平平整整,在枝叶之间还有诸多木刺荆棘,同时由上到下密不透风,哪怕你从最稀薄的地面往里窥,视野也穿不透一墙的厚度。
他们二人面前正好有一个通道,可以进入围城之内。李丘张目四望,看见通往围城中的入口不止眼前的这一个,单是现在所见的这一面就有若干个入口,有的隔三差五挨在一起,不过七八米,有的离的远的,可能就处在几十米之外。
李丘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心中大呼不妙,遂转头看向杜理佐:“这,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办法嘛?”
杜理佐看到李丘已经开始临阵投降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真是想先揍李丘一顿,“哎呦,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李丘的脸此时已经愁成了一条沙皮狗的样子,看起来都是褶子,杜理佐瞧见李丘这窝囊样,气得咬牙,举起一只拳头,挥拳朝李丘的头砸出一个包来,李丘被“嘭”的一下打回原形。
杜理佐双手叉腰道:“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是先闯一闯这灌木围城再说吧,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
说罢,杜理佐便拖着李丘往眼前的灌木迷城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