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在翻越那道夹角峭壁的时候,我也会感到害怕,害怕看着地面,害怕受伤,害怕疼痛。”李丘仰在草地上,自然地回答道。
“但是有时候,只要将恐惧牢牢握住,你就能激发与之搏斗的勇气。教我攀岩的村长大叔曾说过,恐惧是人的翅膀。雄鹰会因为跌落悬崖而学会飞翔,人也会因为恐惧而获得勇气。”李丘不知不觉地合上了眼睛,因为攀岩的疲劳,而酣然入睡。
杜理佐听完,面露沉吟,咀嚼嘴巴,似有所悟。
又是一觉醒来,李丘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
他看了一下四周,没有动静。于是,便独自找个了水洼,洗漱面容。
在水滩边发现了一些白色滑石,可以算得上是意外收获。李丘捡了几块,揣在腰间,正好缺少一些可以做标记的工具,这下可以减轻一些路线上需要记忆的内容。
回到昨天勘察中止的岩壁的路上,李丘远远地看见杜理佐早已经开始训练体能,他也不敢打扰,于是悄悄地绕了过去。
又要开始今日的勘探线路。说句实话,这其实就是李丘的老本行,作为一名野外的野哨人,既要负责帮助村子里预警防灾,也要在太平日子,多勘察山川流域,以帮助果农扩产增产。
规划制定路线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安全可靠,如果能寻找到捷径,这只能算得上锦上添花。李丘深谙此理,所以每一条路线的规划,仅是目测那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身体力行,亲自攀爬,踩好每一条路线,记录每一个点位。有时候遇到一些比较有风险的区域,他都务必以重点标识划出。任务虽繁不敢省人工,身心虽苦不敢减气力。他甚至可以为了一个难点多次冒险攀爬来回,以将详细的动作技巧都如实记录下来,如此产生的路线必然值得信赖。
时间日复一日,杜理佐经过刻苦的训练,进步神速。
是日,李丘也同在这块岩壁下不远处,以仅剩的半块白色滑石涂涂改改,总结最后的路线。
只见阳光下,杜理佐已经开始贴着山体摸到那道夹角岩壁的边上,她必须从这夹缝中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撑上去,才能到达目标点。
杜理佐的动作比起李丘的直白洒脱,则是另一种细腻精确的风格。
杜理佐的一席红裙早已卸下,现在身着赭石色劲服。她轻吐了一口气,稳住呼吸,将一只手先伸了出去。攀岩过程中,稳定的三个支撑点很重要,杜理佐学会谨慎地控制住了自己的重心。为什么说这一段夹角岩壁充满危险,因为在将身体腾挪进来的瞬间,身体的三个支撑点是不存在的,杜理佐最多保持一到两个着力点,而且重心也很容易失去平衡。杜理佐可能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在仅有一两个着力点的情况下,将身体卡在两壁之间。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适合的点位,踏准变换身形的节奏,在腾挪的一瞬间,就把身体固定在两壁之间。
说起来那么困难复杂,但是杜理佐的动作却是超出常人般的精确。如果说李丘像一只白猿,那么杜理佐更像是一只蜘蛛,身体的柔韧和夸张到诡异的肢体动作总能让人惊讶与着迷,但是有那么优美,就像在岩壁间跳着芭蕾,你很难想象在这绝壁之中,人可以做到如此不可思议到评价为优雅的动作。
她确实是做到了,成功地将自己卡在了夹角岩壁之间。而她也吸取了李丘的经验,并没有因为用力不准而下滑,而是很轻巧地,相当自然地走了进去。如履平地?可以这么形容吗?这是她努力与计算的结果。
之后的过程就相当简单了,只需要把握好身体的协调,以双手为固定支撑,再用腰部和大腿的力量,一点一点地蹦上去。
杜理佐冷静地完成了上升的过程,她移到这道夹缝的最高点,然后又以腾挪进夹缝相近的方式转移了出去。剩下的路段与之前相比就显得易如反掌,不一会儿,杜理佐出现在目标点上方,望着下方的风景,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李丘看着杜理佐翻越的瞬间,亲眼目睹了她爬到终点,自然是为她高兴。
但李丘自己可高兴不起来。因为距离制定的路线出来遥遥无期,与之前一样,任何看起来似乎可行的路线,在快要到达的地方,总会被可以斩去那么一段,形成绝境。并不是说完全没有机会,而是危险不啻于九死一生。
李丘并不是在寻找路线时有意降低攀爬的难度,而是那些悬崖峭壁是连他都没多大把握逾越过去的地方。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李丘也像热锅上的蚂蚁抓耳挠腮。
杜理佐这时擦了擦汗水走了过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李丘点点头,大致叙说了一遍情况。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一回事,目前有几个候选方案,但是其中有一些位置,不说以你目前的攀岩水平,就连我拼尽全力都难以通过。”李丘苦笑着摇了摇头。
杜理佐听了,又开始笑。“那你害怕了?”
李丘还是摇了摇头,“我并不畏惧挑战,我只是想尽力把事情做到最好。”
杜理佐点了点头,善解人意地说道:“我也不着急,还有很多需要磨练的地方,距离爬到上一层的时间还早着了。”
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之后,李丘终于做了决定。
是日,杜理佐刚从高坡上翻下来。李丘就在远远的地方向她挥手示意,要她跟过去。
李丘领着杜理佐来到一个更为陡峭的悬崖下面,光是看着这几近平板的坡度就令人为之胆寒。
这道石壁的危险之处不仅于此,长达十余米高的绝地平板,不知令人如何驻足,而这个绝地平板之上是一道细小狰狞的裂缝,看样子必须与这个咧着嘴微笑的恶魔有一场殊死交锋。过了这个裂缝难关,之后的一段路看起来会稍微容易上一些,但最困难的地方往往藏匿于此。在横行平移一段一人宽的小路后,前面的路被直接划去一道,只有跳过这四五米的距离,才能到达对岸,直达更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