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理佐的计划果然是考虑周全。
二人漂浮在逆流之中,如同小船置于风暴里,上下跌宕。但好在手中紧紧握住了两只竹竿,竹竿紧紧抓住地面,只要控制好移动与水流倾泻的节奏,等到水流平稳,便可以有惊无险地继续向前撑行数米之远。
转眼之间,二人距离终点也不过十几米的距离,那根在湍流里上下拍打的牵引绳在前方的转弯点隐现。
李丘想起杜理佐之前交待的话,如果看见了这根牵引绳,就要稍微慢下速度,尽量控制水流平稳。
这时候,再向前一点,杜理佐就可以扔掉竹竿,双手拽住牵引绳,然后一点一点地向前拖动。这一步看似简单,其实需要二人默契地配合。杜理佐将手中的竹竿扔掉,那触发水流用的竹竿只剩下李丘手中的那两只了。
李丘既要加大力度将水位拉高,又必须控制好这一段交接与渐进的过程,不能使水势变化太过剧烈。他在心中默念当时摆锤的规律。
“滴答,滴答,滴答。”
在水流凶猛时,李丘看着杜理佐的拉动牵引绳的双手,一起原地停止静候,只有双臂上下启动水流机关。待到水流平缓,又必须合着杜理佐的节奏,撑动竹竿前进,时刻警惕整个系统的变化。
时间似长实短。
不一会儿,二人就安全抵达到了终点下方。
李丘看到了绳子套着头的鱼首雕像,气息为之一振。
两侧即是泄洪口,两侧的水声震耳欲聋,激起的白浪铺天盖地。李丘即听不见杜理佐的声音,也看不清楚杜理佐的脸庞。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这也许能说是李丘机智灵活,也能说是二人的想法此刻能心领神会地传达。
他注意到杜理佐已经借助着绳子,将自己拉上了鱼首雕像的位置,转而又飞快地翻过了半米高的高台。
他见杜理佐朝他扔下了一根绳子。
杜理佐此时大喊:“李丘,快抓住绳子。”
李丘被两侧倾倒而出的白浪冲得头昏脑涨,又浑身用力过度。但一听到杜理佐的大喊,便下意识地照做。
绳子被浪花甩到他脸上,他张开嘴巴,先用牙齿紧紧咬住,然后扔掉手中的竹竿,将绳子抓牢。
此时,少了李丘的撑动,水流机关便开始停止。杜理佐见机奋力将李丘向上拉拽。
杜理佐疾呼道:“快爬上雕像。”
李丘感受到了绳子上传来的巨大拉扯力,本能地从水中一跃,一下子翻上了鱼首雕像。
片刻之后。
二人浑身湿透,在终点的高台之上喘着粗气。
水流逐渐平息,而鱼首雕像吐出的水流也逐渐变小。机关停止,满是水渍的地面仅恢复到鱼首雕像的下方的高度。
二人看着这机关变化,从白浪翻涌到湍流平息也不过片刻钟的时间。
杜理佐起身拍了拍李丘,“走吧,去看一看这第四层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杜理佐冷静地踏着步子一点一点观察,而李丘则相当孩子心性地好奇张望四周。
第四层大厅面积不大,有四根敦土黄色实的柱子。柱子打磨圆润光滑,其上雕有百兽花草的图案,而石柱本身又是一种类似寿山石的材质打造而成,兼具艺术与厚重。李丘虽然是个土憨憨,但也觉得这土黄色的柱子古朴大气。
而大厅内的四壁墙画则没有那么具有美感。墙壁上描绘着的画像大致是如此,在一片广阔的草原上,人民放牧生活的生活场面。画中还有浮云与飞鸟,向画面中间聚集,其方向正好是太阳的位置,太阳之内又立着一个长着翅膀的人。
看这画面内容,有点像是在描述一尊太阳神祇。太阳神在民间传故事中并不少见,李丘出身于农村,耳濡目染的不同形象、不同版本的太阳神故事不胜枚举。但是出现在这壁画之中,会不会是有所暗示,看样子将这画记下。
杜理佐是较为仔细地细看了多遍大厅内的物件与装饰,最后实在也是看不出什么来,便招呼李丘一起向大厅外走去。
与第三层的情形类似,二人穿过一道嵌有散发着铜辉色光芒的矿石走廊,但这走廊明显要短得多。是因为这座空中花园的高层总是要比低层要小上一圈的。
“果然不出所料。”李丘心里嘀咕。还未到达出口,可是在隧道之内就能远远地看见外头的宽广草地,还能闻见淡淡的青草香。
二人来到外头,身上还湿漉漉的。不过好在因为草原平坦,视野开阔,远远地便能看见百米外的几个蒙古包。
李丘是穷乡僻壤的小子,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倒是杜理佐见多识广,拉着李丘说:“走,那边应该能够起火。先去把衣服烤干了,再做打算。”
可能是建造者的故意安排,也可能是二人比较幸运。这片蒙古包附近还真备着篝火堆与可燃的干草等,此外,还令人惊喜地保存着一干生活用品。
李丘很男子汉地表示可以先去一个蒙古包里休息会,让杜理佐把先把自己衣物烤干了再喊他来烤衣服。杜理佐听了,呵呵呵地笑。
杜理佐摊开手,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等会可以把外衣伸出来,我帮你烤干吧。”
李丘有点不好意思地想要拒绝,但杜理佐则十分大姐头地定了此事,李丘只得害羞地将外衣脱下,“那就拜托你了。”
过了一个午休时间,二人终于休息好了,站在篝火堆旁。
杜理佐回头看向空中花园的更高层,眉头紧皱,有点不祥的预感。这一层的内圈建筑与之前的几层大有不同,其他的内圈建筑以清一色的砖块筑成,而此层却像是建造者直接将用来敲凿砖块的山体直接削平,扣在空中花园上,形成了这一层。
李丘不知所谓地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打算,是去那边看看吗?
杜理佐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二人就此出发,打算先绕着石墙走一圈,且走且看。
因为第四层的一个面边长大约两公里,三面合计就是六公里,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走完,二人慢走慢瞧,也只花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
走着走着,李丘刚转过一道墙角就又看到了自己住的那间蒙古包,他轻咦了一声。“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倒是杜理佐早有预料地吐了一口气:“不,我们没有走错,确实是绕了一圈。”
李丘诧异:“那怎么会没看到通向上一层的入口了?”
杜理佐看着李丘说:“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李丘粗线条,一下没转过来:“没有吧,都挺正常的。”
杜理佐伸出手敲了敲石墙,叹道:“你看看这墙体,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这一层建筑外壁如此奇特,突兀得像是一整块飞来巨石,没有切割打磨的痕迹,现在看来,这是要我们沿着这山壁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