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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暖阳

一粒光溜溜的橘子是没有太多味道的,只有亲自动手将每一片橘子皮剥开,感受每一缕橘子散发的浓郁扑鼻的气味,每一滴飞溅到唇边酸甜的汁水,才能算是完全品尝到橘子的酸爽刺激。

李丘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他在迷糊中产生了意识,缓缓睁开双眼,而双眼似乎迷上了一层灰翳,无数的散发着朦胧微光的光团构成了四周的景象。

他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就像填满了纤细轻盈的细羽,脑袋被一股温柔的力量轻轻托起。“咕咚咕咚”仿佛一团上升的水泡,意识开始迅速浮出思维无序的海洋,他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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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正是春末入夏时节,天气捉摸不透,凉时人如冰镇后的杏子,丝丝冷风穿透肌肤,在骨头之间细细刮划,热时如饮下一杯暖饮,一种燥意由内而外,心潮澎湃,让人不自觉浑身松软,面颊透着健康的血色。

这天的天气便是如此神奇,包含了这个季节的所有变化,清晨睡醒,院子里的草木还挂着露珠,窗台有着昨夜的霜。但吃过早饭,即将开始一天的工作的时间里,太阳如一头黄牛缓缓而稳健地发着力,气温也开始缓缓升高至燥点。

这日午后,温度到达了一日的顶端,李丘跟一只猴子一样在山间游荡,吃了几颗山间野果,潦草果腹之后,有些发困,忍不住打了几个呵欠。天气如此温煦怡人,何不找个地方,安安稳稳、懒懒散散地眯上一晌。

他举目四望,稍稍估量了一下自己的方位。此刻,他正在一处山脊之上,四周视野开阔,但草木稀疏,遮挡不住太多的日照。所以他打算绕过这段山腰,向山间深处探一点,既是为了能找到一处适合小憩一番的好地方,也是为了能顺便把今天的工作任务给一并完成。

一阵快走,下了一个小坡,他爬上树,放眼望去是眼下的山谷全景。不得不说,眼前的景色还真让他有一种度假胜地的感觉。山坡向下是一块陡而不险的山坡,铺满了植被树木,可以一溜快步带小跑的直达山底,山的两侧顺势延展出去,而后在六七公里之外又圆了回来,将这处谷地围了个大半圆,形成合抱之势,然后又朝东北方向走去,与它山相连,以同样的方式又圈出一块略小一点的谷地,最后才关口大开,与一片湖泊相连,山岳散去。

李丘不由得庆幸,得亏自己今天贪图安逸,多寻了一些可以安憩的地方,不然肯定找不到这么好的歇脚的地儿。这处山谷平原真是一个洞天福地,但这片地方也不容易被发现,因为山谷内的林木长得比周围的林木要高大许多,所以如果有空中单位俯瞰此地,也看不出一些特别的地方,如果李丘也不是误打误撞地闯入这里,也很难发现此地环境如此优美。

李丘阔步走在林间,注意力却在仔细地观察着这片密林的一点一滴。

这片树林高大挺拔,品种也完全相同。李丘在盛产水果的山村长大,不仅对果树的品种如数家珍,对水果的鉴定一是把好手,同样是苹果,他能分出哪些哪些是早熟品种,哪些是中熟或者晚熟品种,可以辩认出水汽阳光对果树的影响,甚至他尝一口,能够一口辨别出当年的气候如何。

但他对这些没有农业价值的园林植物显得一窍不通,更不可能知道所有的树木,所以他也分辨不出这些是什么树木。

就像是探索世外桃源,这片山谷内的景色分外诱人。随着逐渐前进,脚下的道路生出点点灿烂花草,在细风中摇摇摆摆,散发浓郁生气。继续向前,大树的枝丫间垂下丝丝条条青绿细藤,青藤枝叶寥寥,就像空心菜一般,还有一些新生的嫩芽,但最引人目光的是藤蔓的叶芽间开出的紫色小花,当中长着细细长长的金色花蕊,显得小巧可爱。紫色小花散发着一起醒脑甜香,在鼻腔与脑门之间缓缓冲击回荡着。

继续向前,浅浅的芳草森林愈发稠密,聚成树荫蔽日。阳光就像细沙穿过筛子洒在地上,只能在角落里偶尔看到点点光斑。两侧大树古老苍劲,树皮乌黑如墨,如鱼鳞折起,树桠之间密密麻麻,树叶陈化发硬,呈现一种黛绿之色。交错的树冠之间,还缠有无数两三指粗的墨色青藤,条条垂下,如溶洞石柱。这些藤蔓所生出的树叶大如枫叶,叶间成簇结出的紫金花朵更显神秘迷魂,引得蜜蜂蝴蝶飞舞其间。

显然,这里与丛林的外围相比,林木原始,更显幽深僻静。李丘走着走着,有些忘了瞌睡的困意。他又继续走了几百米,忽而看到前面似乎有一座青石筑起的小屋在密林藤蔓之间若隐若现。

李丘顿时心生好奇,跨步向前,越过阻碍的灌木,不一会儿,一座荒废的青石房子伫立在面前。青石房的样式有点似座庙宇,前有半米高的台阶,成片翠绿欲滴的苔藓沿阶而上。说是房子,其实也勉强,房子是由几片大块青石围成,青石围墙布满青苔,墙壁也有因腐蚀而垮塌的地方,显然这座小房子废弃已久,此地亦已无人至。

小屋无扉,来者无需叩门。李丘踩在湿软的青藓台阶上,有种穿越时空,访问过去的感觉。李丘看了一眼屋内,这座小屋是露天的,站在门口即可看到天井。他踏过门槛,走几步,绕过朽烂不堪的木质屏风。李丘看见一泓正冒着淡淡热汽的温泉,水汽氤氲如雾,蒸蒸向上。

李丘顿时喜上眉梢,想不到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今天不仅能游览到这风景清幽,老树长藤的丛林,还能在这茂林深处找到前人开辟的温泉小庙。

李丘在屋子里环绕一圈,一只手在石头墙上摩挲着。忽然将发现在石墙上有一行被青苔所遮掩的字迹,“老忠实泉百年期,桃源来客一朝梦”。

李丘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开心微笑的样子。他在旁边找了个干燥点的地方,脱去浑身衣物。走到池边,他单脚伸出,试了试水温,略微发烫,他慢慢下水,适应泉水的温度。

水位不高,只能淹没李丘的膝盖。水底是一些鹅卵石混着泥沙,石块有大有小。李丘找了一块岸边的较大的石头坐了下来,倚靠在岸边。他合上双眼,身体半浸入水中,浑身被泉水的浮力轻轻托起,身体逐渐卸去了在陆地时的重力感,慢慢放松,周身酥软。泉水逸出的温度就像打铁锤,每一阵热泉涌动将热量传导到肌肉骨缝之中,就像是在用锤子在细细捶打筋骨,使疲劳的金属恢复韧性,真是令人愉沉醉悦的体验。

也许是太过放松了。

困意来袭,就像是水底舞动的水草,将他的身躯缠绕拖动。泉水散发出淡淡的迷幻香气,使人神魂游离。李丘仿佛听见了水底暗流漩涡的声音,在脑海呼呼作响,他的意识思绪被不断卷入其中。

终于,李丘就像回到母亲的子宫中,在温暖的羊水包裹之中沉沉睡去。

温泉忽而如鲸鱼呼吸一般汩汩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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