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城内,大雨阻止了一场正在进行的搜捕。秦鹰和王宁坐在官衙的大堂里,沉默地对着檐外滴雨。
回来的兵吏报道,依旧没有收获。王宁和秦鹰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是烦闷。秦鹰拍了桌子:
大胆狗贼,等我抓到,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王宁冷哼一声道:
秦大人说我在城外搜捕是徒劳,现在听了你的,怎么样?依旧是徒劳。
秦鹰也哼了一声道:
别忘了,王公子的谋士也是如此建议。
说罢,瞪了一眼立在旁边的崔佑。
原来,自那日跟着抢亲的人后面追逐,抢亲的一队人在山弯处折个方向去后,竟没了踪迹。一开始大家只觉得是马疲路生,没有追及,让他们给跑了,末了换了官养的骏健快马,几乎追出了炎州境界,也没有结果。王宁询问崔佑,崔佑以为大家连日在城外搜寻,这群人反而可能藏于城内,正所谓兵不厌诈。这主意和宰相府里派来的秦鹰不谋而合。没想到,搜寻了一通,仍是没有踪影。
这下王宁、秦鹰俱是焦躁忧心,由不得相互指责推诿。这秦鹰从京城宰相处来,本未把这准姑爷王宁看在眼里,更何况他新婚就弄丢了雪小姐,想他在宰相面前肯定是没个好了,因此更不将他放在眼里。
王宁自幼被家丁围绕高捧,哪受过人家眉眼,因此也十分不惯秦鹰的做派。怎奈父亲一味奉承秦鹰,自己也憋着一肚子气在那里。
这天秦鹰派四个打手,将王进请来,那王进拖着病体,搀着个小子,拄着拐杖艰难地走过来。
秦鹰也不行礼,也不让坐,只把那鼻孔抬得高高的,冷哼道:
太守大人好病,想来也是病糊涂了,这炎城是你的地盘,素闻这里远离京城,刁民聚集,黑市暗道遍布,你这太守竟不知道!居然和我打虚幌。
王进一听,急道:
秦将军明鉴,老小人也是刚升管这里不久,就是刁民们真个长年钻营这些事体,怎能全部知晓。况且我们一家也如着火的栗子,焦了心了。唯有找到茜雪小姐才能得生,怎敢懈怠糊弄!
秦鹰又道:
可见是你这地方官长失职,既升了这里,黑市暗坊,沟峡水道,凡是藏污纳垢之处,哪有不知晓的?就是你不知晓,也该你手下人访查明白,可见你用人不力。如今也没有功夫怪罪你,你下面有个廷尉叫傅平起的,因他私来献言,我方知这炎城内竟还有另一番天地。你现拨派我八百人,提拔傅平起为千总,我定要把个炎城翻过来。
那王进赶紧依了,送秦鹰出门。一面叫人唤来王宁,务必协助方便秦鹰。嘱咐完毕,回思一阵,心内骂了几声傅平起,倒是个惯会爬高钻营的狠货!
且说那傅平起引着秦鹰真个要把炎城翻过来,家家户户、商铺市坊被翻腾了个遍,凡到一处地方,直往后院、井道翻检,也不顾人家妻女头脸,更不管那幽僻处的阴湿恶臭。
一日,在秦楼后院翻检,在厨房下的水道处撬开了一块青石盖板,露出两丈见方的洞口来。那秦院有人忙上来解释是流污水秽物的,被官兵一把推开。傅平起命几个官兵举着火把挨着下去,下去后,脚下竟触到了台阶,举火依照,一道长长的台阶斜深下去,似有半里远。那几个官兵一面告知上面的人,一面扶着墙壁脚接着脚往前走。
石阶渐渐变平,几人来到一处干燥平坦的地方,这地方石床石桌皆有,俨然一副家当,似有人居住。往那床上看去,被褥凌乱,面朝里躺着一个青丝凌乱的女子。
官兵大喜,以为找到了丢失的秦小姐。看看当下并无其他人,便用被褥裹扛着那女子出来。
洞口外的众人见扛着个女子出来,都以为是寻到秦小姐了。那王宁虽是秦小姐的夫婿,却并未见过秦小姐,也以为是。又见她衣衫凌乱,头面不整,一面气那贼人有心羞辱他,一面赶紧着人那衣物披盖起那女子来。谁知被秦鹰一马鞭抽甩出那衣物去,那女子战巍巍跪在地上,磕头不住。
秦鹰怒道:
你是何人,在下面装神弄鬼。
众人一听,方知不是秦小姐。只见那女子只顾哭,说不出个话来。还是厨房上灶的婆子在旁道:
姑娘,如今都说了吧,不说哪还有命活呦。
那女子还是一味的哭,只求死。秦鹰等人等的不耐烦,把一把长刀架在那婆子脖子上,让她交代。婆子慌得跪下求饶,只得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这女子是秦楼后院的丫鬟,名玉儿。前头鸨母要抬举她出去卖,她不愿意,暗地里和一个来回运柴米的小子好上了。两个人寻着这样一个僻处经常幽会,其他人也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知道的都觉得两个人可怜见儿的也未管他。不想,今天被军爷们拿住。
傅平起道:可见是个贱骨头,让做妓不做,倒喜欢偷的。
秦鹰道:这些杂碎死一万遍也没什么相干。只是你们挖得这样一个地方,是想做什么勾当?莫不是想造反吗?
老鸨柳絮儿赶紧道:
瞧您说的,这位管爷。我们这一窝子弱质女流造什么反哪。这原爷不是我们挖掘的,是这房子的先主子留下的,我买下这片房子就有了。没成想成了下面奴才偷猫狗的窝儿了。这下面又湿又冷有什么搞头,我们这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门头大院,这里的女子又不要什么贞洁牌坊,躲什么人,在自己房里岂不舒服?!
说得那心头活泛的官兵不住地拿眼往围来的女子胸上、腿上看去,秦鹰等只得作罢。更恨这玉儿小娼妇和她的姘头耽误了大家好些事,命人把她姘头也抓来,两个人各打了五十大板,以正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