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好像是没有尽头。
从白天到下午，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顾云歌中途昏过去过，醒来含糊的喊着他的名字，得到回应后又昏了过去，一次又一次。
她最后一次清醒，透过窗户看见外面星辰闪烁，像极了他的眼眸，然后就彻底没了意识，却依旧将他抱得紧紧的。
这是她复活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次，再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意识还没回笼，疼痛感已随之而来，身体每一处都在疼，像被碾过一般。
顾云歌闭着眼睛身后去摸，但身侧空空荡荡的，她眼睛倏然睁开，脑袋也一下清醒了。
周围的环境如此熟悉，她已不在昨日的小院里，被带回景华宫，可身边没了他。
“疏寒。”
顾云歌喊了一声，不安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大殿中回荡，没人回应她。
她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硬撑着爬起来，连鞋子都没穿就要去找他，但疼痛感袭来，顾云歌脚下一软就跌倒在冰凉的地砖上。
叶疏寒开门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歌儿！”他面色一变，将门关上，跑到顾云歌身边将她打横抱起，紧张的问道，“可有摔伤？”
顾云歌摇了摇头，圈住他的脖颈，低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有些埋怨又有些委屈。
醒来时不见他，这太可怕了，让她怀疑昨日的一切都是假的。
叶疏寒的心化作一团，极温柔的说道：“我看你还没醒，便去拿了些药，我应该快些回来的，让你担心是我不好。”
说着将她抱回床上。
顾云歌起来时自然是没穿衣服的，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被子盖上自己，脸红透了。
叶疏寒也看见了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近乎暴虐的印记，心里有些懊悔。
他太过了。
顾云歌这具新的身体还是完璧之身，他昨日便察觉到了，也知道自己应该温柔着些，但就是按捺不住。
两年前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的恐惧，两年中的孤寂、悲痛与思念，这些情绪混杂积压在一起，在发现她没死后那道闸口被打开，瞬间失去理智，都发泄在她的身上。
她应该是伤了的。
叶疏寒抵在她耳边低声道：“很疼么？我带了药来，上些药能舒服些。”
顾云歌的脸红透了，埋在被子里不肯出来，直到叶疏寒又催了遍，才露出两只眼睛看他，声如蚊蝇的说道：“我……不想用药，你给的疼，我就想受着。”
这种疼痛是他们再次结合的证明，提醒着她历经生死，真真正正的回到他身边。
身上越疼，心里越安。
叶疏寒身子一震，伸手用力的将她揽在怀中，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拥抱着，直到宫外一个幼童哭闹的声音：“母后！我要找母后！”
“长宁！”这哭声让顾云歌回过神，手忙脚乱的就要穿衣服，但动作一大，身上的疼就扯得她脸色发白。
“我来。”
叶疏寒说着，拿过新的衣服给顾云歌穿上，刚换好衣服吩咐了声，门一打开，外面的小人儿就冲了进来。
“哇！”长宁扑到顾云歌怀里，紧紧抱着她，哭得很伤心，“母后不要走，长宁以后都听话，母后别不要长宁！”
昨天他被宫人匆匆带走，就再没见到顾云歌了，下意识的以为顾云歌又离开了。
听着长宁可怜的哭声，顾云歌的心揪成一团。
她离开的这两年对他们父子的伤痛是何等之大，才能让长宁怕成这样。
她看向叶疏寒，他也浅笑着看向她，似乎猜到顾云歌的想法，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自责。
“长宁乖，母后不会离开了。”顾云歌忍着身体的不适，俯身将长宁抱在怀里，“以后都不会了。”
她耐心的拍着长宁的背，好不容易才将小人儿哄住。
长宁自她怀中抬起头，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眼泪，不放心的问道：“真的吗？母后真的不走了？”
“嗯，母后再也不会离开父皇和长宁了。”顾云歌在长宁面颊上亲了下，伸出小指，“我们拉钩。”
长宁忙不迭的伸出小手跟顾云歌拉钩，这才破涕为笑，奶声奶气的说道：“母后，我们今日继续去玩好不好，昨天的宫殿还没有堆完。”
叶疏寒蹲下来，哄长宁道：“今日不行，母后今天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改日再陪长宁玩。”
长宁听说顾云歌身体不舒服，便再没闹，抱着她的胳膊乖巧的坐在一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叶疏寒小心的将长宁放在床上，在旁边笑道：“长宁平日最是调皮，好些时候都哄不住，今日这么乖也是头一次了。”
他如此说着，顾云歌心绪涌动，忍不住哭了起来，将脸埋在叶疏寒怀里。
这两年的时间，他一个人又要处理朝政，又要带着长宁，他是怎么过来的啊。
若是她没有活过来，他真的会在这样无望的日子里挣扎十多年，最后在长宁长大后自尽。
顾云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将他的衣衫浸得湿透，叶疏寒耐心的拍着她的肩膀。
“不哭了，都过去了。”
可顾云歌的眼泪停不下。
“歌儿，我当年说过，若是经历了二十年的苦难能换你来到我身边，那么一切都是值得。”叶疏寒静静的说道，“现在也是一样，这两年的时间很难熬，但我想着，经历过这些就能换回你，那也没什么痛苦了。”
只要她能回到他身边。
什么都可以忍受，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她。
顾云歌哭了不知道多久才歇住，她昨晚那么累，又经历了大喜大悲，困意涌了上来。
叶疏寒让她躺在长宁身边：“睡吧。”
顾云歌握住长宁的小手，腰身则被叶疏寒紧紧揽住，身侧都是他的气息，心中骤然安稳了下来。
快要睡去时，她想起来什么，含糊的说道：“不要走。”
“我不走。”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这次无论你睡多久，醒来我都在。”
顾云歌勾起唇角，甜甜的进入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