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那天不在你身边，让你因我之故早产，差点伤了你也伤了长宁。”叶疏寒如此说着，抓住顾云歌的手。
这件事让他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乔筝说过，顾云歌生产本就比寻常女子凶险，这次受惊早产更是九死一生。
可他全程都不在身边，不仅如此，还要她在月子里就不停的操心，担忧他的身体，担忧朝堂事宜，还要照顾长宁。
他一直说要保护她，却还是让她担忧难过，没能给她一生安稳。
也再给不了了。
“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长宁也很好。”顾云歌故作轻松的说道，“乔筝说他跟寻常孩子不一样呢，虽然是早产，也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就跟寻常孩子差不多了，我们都没事，我们一家人都不会有事的。”
这话不过是用来骗自己的。
叶疏寒握住顾云歌的手，继续道：“朝堂上的事情你心中已有把握，如今权利已然集中，足够长宁长大，不会有动荡，在外的那些将领们对我衷心，但时日一长难免心生变故，你可以慢慢收回他们手里的兵权，待长宁长大之后再做决定。”
他在那边交代着，事无巨细，如同交代遗言，却让顾云歌心里的惶恐更大。
“我不想听。”顾云歌打断道，“我不想知道这些，你等长宁长大之后慢慢教他。”
叶疏寒抚了抚她的头发：“可是我等不到他长大了，你方才出去也应该听禾姬说了，我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了。”
说起来人都是贪心的。
曾经他想，若是有个孩子牵绊，对她也是好事，这样她就不会执着的随他而去。
但现在看着妻儿，心里又怎能甘心，长宁刚出生，他还想看着自己的骨肉长大，听长宁亲口叫“父皇”，然而这都是不可能了。
顾云歌心疼的仿佛在滴血，她声音有些颤，却还坚持着说道：“还是有办法的，万一……万一我们找到母蛊了呢，禾姬说找到母蛊你就还是有救的！”。
叶疏寒笑了笑，眼眸中是无尽的苦涩。
找不到了。
那药铺的掌柜和晴雪作为当事人，都不知道母蛊在哪儿，怎么可能找的到？
“好，那暂时不说了……咳咳……”他又咳嗽两声，“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那日之后，叶疏寒批改奏折的时候都要顾云歌在场，教了她更多关于朝堂之上的东西。
顾云歌知道，他嘴上说着暂时不说，其实还是在做准备，想着自己万一哪天不在了，她能好好的带着长宁，处理朝堂中事也更轻松些。
因为天气还算热，加上禾姬等人竭力而为，叶疏寒的身体状况不好，很是虚弱，却没有危急生命。
然而他的身体情况传到了朝堂之上，猜测逐渐多了起来。
这日，七情入宫禀告近来大臣们的动态，说不少人开始私下筹谋，甚至想要试探皇帝的病情。
“不必理会他们，且让他们聚吧。”叶疏寒淡淡道，“你找准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此事无须交由审理，只要抓住，立刻下狱。”
七情心中一惊。
大臣不许结党营私，这是规矩，然而依照叶疏寒以前的性子，对此睁一只眼闭只一眼，至少不会做的这般狠绝。
如今这样铁血手段，是要让大臣们对他畏惧，通过这几人明明白白的告诉其他人，敢有异心就必死无疑。
“……是。”七情应下，“还有许多人在暗中猜测您的病情，是否也需要禁止此事？”
“不必。”叶疏寒摇了摇头，“病是瞒不了多久的，且让他们去说吧，但绝不许有人生了异心，不管是朝臣还是梁氏余孽，只要有异动，可先斩后奏。”
他很快就要死了，但是在死前会帮长宁铲除所有潜在的威胁，等长宁长大后安安心心继承皇位。
那是他和歌儿的孩子，必须平安无虞的度过这一生，谁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叶疏寒如此想着，苍白病弱的面容上浮现一闪而过的厉色，很快消散。
七情心里却是极难受的。
自从渡蛊失败的那刻，他就知道自己主子将要面临的结局，但蓦然听到这些话还是觉得难受，一时沉默着不说话。
“七情。”叶疏寒开口唤道，“等朕死后，你与七言、七凝可离开了。”
七情一惊：“主子这是何意？是属下等人做错了什么？”
“没有……咳咳。”叶疏寒咳了两声，顺了顺气道，“只是忽然感觉人生太短暂了，你们在瑾王府待了这么多年，却从没为自己活过，应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到了他这个份上，金银钱财已经不算什么，权力地位也唾手可得，所以便给了七情他们最珍贵的自由。
“主子，属下不会走的。”七情硬撑着扯出一个笑，“七凝和七言也不会走的，将来……不管怎么样，我们还要守护皇后娘娘和小皇子。”
叶疏寒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却又是一阵咳嗽，七情趁机安顿好叶疏寒退了下去。
他心事重重的往外走，出了太极殿就看见一个侍卫上前，为难的说道：“七情哥，那顾云思还在闹呢，整天吵着要见陛下，这要怎么办？”
上次顾云思装疯逃跑，可将刑部的人吓到了。
说起来也是她运气差，本来正赶上皇后娘娘生产，没人理会她，哪知正好碰上回京的李慎之，就被拎了回来。
至此，装疯的诡计也被识破了，顾云思被更严密的看管起来。
七情眉头皱起：“这样的人不理会就是了，如今陛下和娘娘这般，谁有心情去见她？”
“可她口口声声的说，若陛下不见她就会死……”那侍卫犹豫着说道，“底下的人不放心，就传话来了宫里。”
这话七情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顾云思是什么，满嘴谎话，她要是真有本事帮陛下续命，哪能忍到现在，早就为自己换荣华富贵了。
七情摇头：“不用理会，有关这人的消息，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以后不用往皇宫里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