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跟什么，方才不是还要死要活的吗，怎么一转头就浓情蜜意？
自己来这儿本是防着顾云歌死了的，怎的忽然就变成那碍眼的了？
“你们俩就剩半条命了，凡事悠着点。”禾姬酸溜溜的说道，“就怕你们有心无力，哼。”
说罢气呼呼的走了。
顾云歌没有理会她那番胡言乱语，将头埋在叶疏寒怀中，良久之后问道：“是我弄伤你的，对不对？”
“不碍事。”叶疏寒忍着胸腔中的咳意，嘴角的笑容极满足，“你回来就好。”
说话间将她抱得紧紧的，仿佛失而复得一般。
顾云歌闭上眼睛，凑过去靠着他的胸腔，听着叶疏寒的心跳一下下的在心口回荡，忽然开口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说的极郑重，每一个字都下定决心。
叶疏寒能猜到顾云歌想说什么。
他一直问她当年在家庙中发生了什么，顾云歌却避而不谈，他有预感，接下来她要说的便是此事。
叶疏寒搂着她，很耐心的等待着。
“其实……”顾云歌闭上眼睛，艰难的说道，“当年我已经死在家庙了。”
就算叶疏寒早有准备，也僵在了那里。
他有一刻的怔忪，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已经死了，被血莲教的人掐死了……”顾云歌说着，眼泪怎么都绷不住，哭着说道，“我死了！”
她越哭声音越大，哭的极汹涌，连气都上不来。
惊恐、委屈、害怕……积压了两世的情绪一股脑的翻涌上来，让她哭的惊天动地，身体抖如糠筛。
叶疏寒心中有很多疑惑，却什么都没问，只是紧紧的将顾云歌拦在怀中，任由她哭，如此过了好久才勉强压住哭声讲了后来的事。
她说，她当初被掐死在了家庙，死了几个月都没有人发现；
她说，她的魂魄后来回到京城，在阳间飘荡十年；
她说，她的家人全部死于非命，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干预，只能一个个的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眼前；
她恨，恨死了害了她全家的顾云思，恨死了不顾手足之情的顾家大房，恨死了为虎作伥的四皇子。
她也怨，怨前世家人的冷漠，除了林氏跟顾云澜，根本无人在意她的死亡。
这些话听在叶疏寒耳朵里，没有半分怀疑。
早就该想到的。
从最早的“顾云纤”，到刘婶，再到血莲教中人，所有人都说当初顾云歌被杀死在家庙。
他也有过诸多猜测，一直想她是如何死里逃生，却没想过她是真的死了。
他的歌儿，当初真的死在那里。
想到此处，叶疏寒便心痛的无以复加，只恨自己没能早点遇见她，竟隔了两世那么久。
顾云歌断断续续的说着，她想到哪儿说道哪儿，叶疏寒也一直没有打断，她就这样说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外面月上中梢，屋子里的蜡烛都燃尽了，自己熄灭了，屋中一片黑暗。
“……就是这样了。”顾云歌喃喃道，“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她从开始说的那一刻就没停下，压根不敢停下来去看他的脸色。
顾云歌不知道叶疏寒会怎么去想，借尸还魂，这四个字听起来诡异又恶心。
她想着，害怕的攥住他的袖子，手心都是冷汗。
“这便是你一直不肯说的原因？”
听叶疏寒这么问，顾云歌“嗯”了声。
濒死的感觉太可怕了，她不想再回忆，也不想他知道，自己曾经是个孤魂野鬼。
那么深的爱一个人，又怎么会想他看见自己不堪的模样。
叶疏寒沉默半晌，喃喃道：“对不起。”
“嗯？”顾云歌不解。
“我没有早一点遇到你。”叶疏寒闭上眼睛，“我没有保护的了你。”
顾云歌在说那些话时，他也是害怕的。
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令时光倒退，但想到她曾经离世，便痛的不能呼吸。
他的歌儿，竟然经历过这些。
听叶疏寒这般说，顾云歌又想哭了，拼命绷着眼泪挤出个笑来：“其实也没有那么糟，若不是死而复生，我不会针对顾云思，大概也不会遇见你了。”她顿了下，“你曾经说过，用人生之前十几年的苦难换我回到你身边，是值得，那我死去一次，换个与你相识的机会，也值得。”
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他们却在茫茫人海中寻到彼此，成为彼此的救赎。
那么，便是值得。
叶疏寒心中万千情绪涌动，最终凑过去吻住了顾云歌的唇。
……
那天晚上顾云歌一夜没睡。
她将自己前世看见的事都说了一遍，待两人情绪稳定后，叶疏寒又把皇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遍。
听到叶怀英跟东太后做下这么丧心病狂的事，顾云歌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见过的恶人太多，却也没想过一个人能恶到这种程度，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就肆意伤害无辜的人，用袁氏跟襄王的血来给他们铺路。
还有叶疏寒。
他此生所有的痛苦，都是东太后所赐！
“他们现在去哪儿了？”顾云歌咬了咬嘴唇，“绝不能放过那女人！”
她作为旁观者都如此心疼，叶疏寒今日听见这番话时，又是何等心情？
东太后真是该死！
“他们趁乱跑了，七言去追，也没有追到。”叶疏寒回答道，“不要紧的，过几日他们便会自己回来了。”
东太后心中的长生蛊，为她延了那么多年的寿，只是被禾姬一刺激，只怕再不能安生。
东太后今后的日子会痛不欲生，叶怀英找不到救她的办法，一定会回来的。
顾云歌依旧担忧：“那你还好吗？”
叶疏寒握紧她的手，看向黑暗中的帐子，过了半晌才道：“知道他杀了八叔时，心里是怒的，但终究比不上有关她的真相。”他很慢的说道，“我从不知，她经历了那些。”
这里的“她”，指的就是袁氏。
知道袁氏死前的事情，他心中不可抑制的涌起愧疚，反复去想，当日若是去见她了，是不是袁氏就不会死。
至少不会用那么惨烈的方式在孤独中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