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想过了,这一切变化的源头,就是顾云歌从空翠山回来开始起。
性格、言谈举止都和之前大不一样,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即便垂着头,顾云歌也能感觉到顾云澜关切的目光,低着头道:“我没事,只是很多事想开了。”
顾云澜见状便知道顾云歌不想多说,可眉头依旧紧皱着:“歌儿,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在此之前顾云澜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妹妹会手染鲜血,却依旧那么淡定,她不在意巧心的生死,却不想顾云歌的性子这般继续下去。
顾云歌不知道怎么说,反手握住顾云澜的手:“姐姐,我要做什么心中有数,你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要活着,活着看到顾云思身败名裂,活着找出当初的凶手!
顾云歌的倔强,顾云澜也早有领略,见状也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只得叹了口气:“罢了,你只要记住,发生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跟娘亲,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对了,昨儿巧心死之前说到四妹,这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
昨天听见顾云思的名字,顾云澜是万分惊讶的,也一直没机会问。
“巧心是她的人,这次的事情是她主使的。”顾云歌回答道,“若是我猜的没错,连今儿大伯母和顾云娇都是她使得坏。若是今天大伯母来看见你不在,此事便再遮掩不住了。”
借大房的手对付三房,那是顾云思的拿手好戏了。
“她……”顾云澜双眸微睁,十分难以置信,“可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都是亲姐妹,若是你我名声败坏,对她有害无益啊!”
顾云歌摇了摇头:“姐姐这可就错了,若是你我出事,她的名声纵然会受到影响,可她也成了三房唯一的女儿,说不定还会有被收为嫡女的可能,对她而言,冒险一赌有何不值?”
顾云澜哑然。
一个“嫡”字,便是两种人生的分水岭,顾云思要是成功了,后半生便是另外一个样子。
“而且若我猜的不错,她也留了后手,事情败露也有巧心在前面顶着,定追究不到她身上。”顾云歌讥讽一笑,“她现在听见我们回来的消息,必是坐立难安,过不了一会儿就来套话了,姐姐可千万别说漏嘴。”
顾云澜面色复杂的点了下头。
折腾了一晚上,顾云歌早已极累了,说完这些话便带着半夏回去了。
回到院子后径直回屋,心里念着半夏昨晚也跟着受了罪,特意让她回去休息,对外就说小日子来了,好好养上几天。
安排好半夏,顾云歌才放心的睡去,一觉醒来就到了下午。
顾云歌刚睡醒时还有些迷糊,躺在床上喊了声“半夏”,茯苓在外屋立刻应声进来:“小姐,奴婢在呢。”
顾云歌猛然清醒,霍然看向茯苓。
茯苓立刻解释道:“半夏说不舒服的厉害,躲屋里休息去了,是奴婢一直在外面守着您呢。”
顾云歌自是听出了话里的邀功,但她这会全身疲乏,着实懒得理会,就淡淡应了一声。
茯苓见她这般,想到顾云歌如今事事倚重半夏,心里更是不忿。
心里这么想着,手下一点儿不敢懈怠的服侍顾云歌穿衣:“您回来之后就睡了,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听说中午的时候,老夫人斥责了夫人一通呢,气的夫人回到自己院子后连午膳都没用。”
顾云歌眉头一皱:“祖母说了我娘什么?
茯苓听她感兴趣,立马说道:“就是借着冯姨娘有孕,讥讽了三夫人,还责怪她没有照顾好冯姨娘。”
顾云歌眉头紧皱。
陈氏那老虔婆当真是过分,在这个节骨眼上用冯姨娘的事儿戳她娘的心。
既然如此,她也不妨为祖母送上一份大礼,以报答老人家的慈爱之心!
顾云歌想着,眼中寒光涌动。
……
冬日最冷的时候,老夫人免了晨昏定省,如今天气回暖,各房也重新开始每日的请安。
第二日一大早,顾云歌起了个大早前往老夫人的院子,为了让半夏安心养伤,这次去便带上了茯苓。
茯苓只庆幸自己得到了伺候主子的机会,一路上格外殷勤,连说话都是眉飞色舞的。
“小姐您注意着些脚下。”茯苓凑过去扶着顾云歌,“奴婢听说今日一大早,冯姨娘就带了四少爷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按照明阳侯府的规矩,几个儿媳也是要晨昏定省的,可赵氏掌管侯府中馈,素日繁忙,许氏是个安静性子,老夫人就都免了她们的请安,又不想旁人说自己苛待庶子儿媳,连林氏也一起免了。
但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姨娘也有资格跑去老夫人的院子请安,此举可以说是抬举冯姨娘,也可以说是在打林氏的脸。
“哦?”顾云歌挑了挑眉,“那我娘呢?”
茯苓回答道:“夫人称病,今早就没去。”
这答案也在顾云歌的意料之中。
茯苓见顾云歌若有所思,抓住机会说道:“奴婢想着,老夫人今日定少不得拿冯姨娘有孕说事儿,昨日还骂了夫人,若是今日再提起,小姐您可得替咱们夫人出口气啊。”
顾云歌眼底闪过讽刺。
顾云思好算盘,让茯苓来唆使自己跟老夫人作对,可她顾云歌就像是这么傻的人?
面对面的顶撞老夫人……亏她顾云思想的出来。
“祖母骂我也是为了我好,我们做孙女儿的听着便是,孝字当头,哪里有顶嘴的道理?”顾云歌假装不豫的训斥道,“这话以后万万说不得,不然让人听了,还以为是我教你的。”
“是,奴婢知错了。”茯苓低头称是,却在顾云歌看不见的地方不屑的撇了下嘴。
顾云歌进了老夫人的院子,待到丫鬟挑开帘子,才发现屋里已经坐了好些人。
除了刚犯错的顾云娇和已经出嫁的顾云华,明阳侯府其余四个姑娘都到齐了,赵氏跟冯姨娘也在,冯姨娘身边还站着个七岁的男娃娃,便是三房庶子顾云郴。
顾云澜看见顾云歌进来,悄悄给她递了个颜色。
“六丫头来了啊。”赵氏笑着招呼道,“我们方才正在说三房又要添丁,这是大的喜事,咱们明阳侯府也有好几年没见着孩子落地,便借此这次大办一场,你觉得如何?”
赵氏这话看似在问顾云歌意见,其实处处是陷阱。
首先,冯姨娘是三房的人,以她的名义设宴应该问过林氏的意思,可如今赵氏却直接来问顾云歌,要是顾云歌顺口答应了,林氏彼时就骑虎难下,不答应也得答应。
但顾云歌要是不答应,又要被说心胸狭隘,容不得庶出。
冯姨娘端坐在赵氏边上,尽量不让自己面上的得意之色太过明显。
赵氏目光微闪的等着顾云歌的回答,甚至连后话怎么接都想好了,哪知顾云歌只是笑了笑:“这样啊,那是该大办……”
顾云澜心中一紧,赵氏却笑容更深:“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找你娘——”
“是该大办……”顾云歌没有理会赵氏的打断,继续将自己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正好两个月后就是祖母寿辰了,倒是一起热闹下,岂不是双喜临门?”
顾云歌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老夫人的寿辰就在两个月后。
顾云澜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浅笑开口:“六妹说的不错,祖母寿诞是该好好热闹一番,不过两个月之内设两次宴,怕是那些个御史们又该闹了,不若一起办了,也算是让冯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借借祖母的福气。”
顾云澜这话圆得极秒,考虑的面面俱到,让人想拒绝都找不出理由。
而冯姨娘脸色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焦急之色。
这次阖府上下对她的孩子青眼有加,还不是占了很久没有孩子出生的便宜,等两个月后众人的新鲜感过去,谁还记得他们母子?
更何况老夫人的寿宴,她怎么敢抢老夫人的威风。
冯姨娘深谙打铁趁热的道理,连忙开口道:“妾身是何身份,借着老夫人的寿宴让妾身露脸,岂非折煞妾身?如今这样已是很好,就不必大操大办了吧。”
这话倒也说的没错。
她一个庶子的妾室,哪能将她和老夫人的名头放在一起设宴,这是降低了老夫人的身份。
“既然这样,不如就办上两场吧。”赵氏转头看向老夫人,“母亲觉得呢?”
冯姨娘也眼巴巴的看了过去。
“既如此就办两场吧。”老夫人靠在软垫上,不急不缓的对赵氏道:“不过开春了事情多,你要盯着府上的中馈,这事就交给老三媳妇去操办吧,正好冯姨娘是三房的人。”
冯姨娘闻言大喜,连连说道:“谢谢老夫人!谢谢老夫人!”
陈氏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对冯姨娘摆了下手,连眼睛都没递过去一个。
这冯姨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否则不偏不倚,就在老三准备惩罚五丫头的时候曝出身孕?
自己此举就是为了给林氏添堵,不然凭一个姨娘,也配上蹿下跳。
一片欢笑声中,顾云歌看了看冯姨娘,又看了看陈氏,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