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听闻瑾王妃容色出众，但亲眼瞅见还是极震撼的，便是这后宫的一众美人里，顾云歌的容貌也是最出挑的。
今日不是正式觐见，顾云歌没有穿重色的正服，而是仍然一袭红衣，但相比于闺中时，如今的衣服纹路更加繁复，就像是开得极艳的花朵。
众人私下讨论她的不少，三皇子坐在侧席，听着耳边的议论声，面无表情的饮下一杯酒。
杨馨面色复杂的看着顾云歌。
她曾经极看不起这位表妹的，哪能想到顾云歌有朝一日能和她站在同等的位置，都成为亲王嫡妃。
不，顾云歌还是比她命好，看她此刻与瑾王携手而来，就知道两人感情颇好，比起自己嫁过来一年还在守活寡，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杨馨正有些自怨自艾，就听见三皇子在旁边叫她。
杨馨立刻回过神，神色紧张的看向三皇子，“妾身方才走神了，没听清殿下的话。”
这位三皇子，她的夫君，随着成亲时间越久，她越怕他。
两人成亲之前，明阳侯府被抄家，三皇子与皇帝提出解除婚约，被拒绝后便娶了她。
兴许是在皇帝面前丢了脸，三皇子婚后对她极为冷淡，竟然一整年都没入她的院子。
可后来明阳侯府都平反了啊，没有回复爵位，但也不再是戴罪之身，三皇子为何还对她如此冷淡？
杨馨想破头都想不出个答案来，只是见过几次他收拾旁人的手段后，越发怕他。
这次，三皇子罕见的没有冷脸，颇为耐心的说道：“本皇子问，你跟瑾王妃关系如何？”
“我们……一般。”杨馨呐呐道，“她父亲是庶出，以前不得我外祖父的喜欢，所以……”
“今时不同往日。”三皇子打断她，“如今你外祖父已经下狱，明阳侯府不复存在，顾云歌却成了瑾王妃，你要与她多往来才是。”
这话听起来是没毛病的，杨馨为了讨三皇子开心，就立刻答应下来。
那边的叶疏寒跟顾云歌给皇帝见礼之后，也入了席。
顾云歌刚一坐下，就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一抬头就对上了三皇子的目光。
被她发现，他也不掩饰，嘴角带笑的遥遥敬了杯酒。
顾云歌眉心皱了下才松开，颔首示意了下，便低下头不再看她。
这一幕被叶疏寒看在眼底，幽幽说道：“歌儿又在惹桃花呢。”
顾云歌抬头往皇帝那边看了看，转过来理直气壮的说道：“也不知道谁的桃花更难缠些。”
晴雪被赐坐在皇帝身侧，按理说是莫大的荣耀，可她偶然看向顾云歌的目光却不友好。
叶疏寒立刻转了话题。
顾云歌“哼”了一声不与他计较。
两人虽没什么亲昵的举止，但周身的气场做不得假，周围或明或暗无数看向他们的视线，都能瞧得出夫妇二人感情甚笃。
皇帝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东陵郡主与瑾王处的不错，朕倒是促成了一对好姻缘。”
“阿弥陀佛。”净明脸上有悲悯和不忍，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晴雪见状，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这老秃驴真是能装，当初就是他在皇帝面前撒了谎，给顾云歌编了个“先旺后克”的命格，才骗得皇帝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如今又装的不忍心，一副明知道叶疏寒命运却不能提醒的悲悯模样，只会让皇帝更相信他。
果然，皇帝见净明如此，只道是他出家人的慈悲劲儿又犯了，立刻说起了别的。
西太后坐在另一边，瞪了顾云歌两眼也没说话，而四皇子闲适的待在角落，戏谑的打量顾云歌，心道她马上就要大祸临头，却犹然不知。
说起来顾云歌也是个倒霉女人，刚当了两天瑾王妃就要遇见接下来的事儿，不过谁让她与顾云思不合，隐隐挡了自己的路呢？
挡了他路的人都该死。
四皇子仰头喝下一杯酒，遮住嘴角阴冷的笑。
宴席便也不冷不热的继续着，直到一个小太监从外面跑来，溜到张敬安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张公公眉头紧皱，思量再三，还是挪到皇帝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陛下，废魏王携顾氏在宫外，说是有事要请您做主。”
皇帝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声音冷了许多：“不见！”
留他一条命已是宽宏，却再不想瞧见这个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
“可是他说……”张敬安很为难，“他说瑾王妃杀了她的妾室，今日是来请陛下主持公道的。”
皇帝相当惊讶，下意识朝顾云歌那里看去。
她与叶疏寒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并肩坐在同一个桌子前说着话，叶疏寒神色温和的听着。
皇帝看他们这般，沉吟片刻，对张敬安道：“既如此，你将他们带进来吧。”
净明说过顾云歌的命格会克死叶疏寒，可皇帝还是不放心，眼下既然有人要给顾云歌添堵，他且听听也无妨。
张敬安领命，没一会儿将梁枕与顾云华带了进来。
今日能被邀请来皇宫过元宵节的，都是王亲贵族、朝廷重臣，众人都认识曾经的魏王与魏王妃，也晓得他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据说还被软禁了，忽然在宫宴上看见这夫妇二人，还是极惊讶的。
梁枕带着顾云华走进来，他目不斜视的走上前跪在皇帝面前：“草民叩见陛下。”
顾云华也跟着拜倒。
顾云歌坐在那里，看着不远处跪着的顾云华。
短短几个月，顾云华像老了几十岁，二十多岁的脸上都有风霜之色，眼角甚至出现了些纹路，看着很是憔悴。
因为没有了魏王妃的品级，她也不能再穿越级的衣服，一身普通的衣服在此处显得寒酸，更是格格不入。
这位不可一世的魏王妃，现在却成为了她自己最看不起的庶民，也是种因果轮回。
瞬间宴席上鸦雀无声，众人都不敢讲话，或惊讶或犹豫的看着这一幕。
直到皇帝沉沉开口：“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