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叶疏寒也是同样的想法,只是碍于皇帝在此,他面上只是普通的喜悦。
按照规矩,此时顾云歌要被送入洞房,而叶疏寒还要留在此处陪宾客。
眼看喜娘要将顾云歌带走,皇帝摆了摆手道:“疏寒你也累了,这些虚礼就不必了,去陪你媳妇吧。”
顾云歌脚步一顿,盖头之下眯了眯眼睛。
“陛下,礼不可废。”叶疏寒的声音温淡依旧,“臣今日身体尚可,还请陛下允臣敬陛下一杯,与在座大人共饮。”
看着叶疏寒这模样,皇帝最后的那点疑心也消散了。
之前顾云歌曝出杀害祖母的丑闻,叶疏寒却没有退亲,这让皇帝怀疑两人之间别有内情,所以出言试探。
眼下看来,叶疏寒对顾云歌也没有旁的心意。
顾云歌对皇帝的小心思门清儿,心底冷哼一声,脚下不停留的走了。
叶疏寒这些日子将院子也翻修过,比原先更宽敞了,装点后作为两人的婚房。
顾云歌对此并不陌生,踏进屋子里全是他的气息,让她安心。
“王妃且在这里坐坐,王爷等会儿就来掀盖头了。”喜娘笑呵呵的说道。
顾云歌应了一声,可是这一等,就等了好几个时辰。
叶疏寒是被几个皇子送回来的,似乎喝醉了酒,但面色潮红下却透着青白,若不是七情在旁边扶着,随时都会摔倒。
随着叶疏寒一起来的,除了几位成年皇子,还有白子煦等京城贵公子,不过他们站在了靠后些的地方。
四皇子看见顾云歌,下巴微微扬起:“我们几人一时开心,就与瑾王多喝了几杯,哪知瑾王身体不太舒服,就提前送他回来了。”他感慨般的说道,“连大婚都要犯病,看来身体不好真是不行。”
他这话是在有意刺顾云歌,话中的恶意,顾云歌实打实的感受的到。
好在隔着盖头,她倒是不用做出表情去敷衍四皇子,只平静道:“如此看来,等下还是传府医为王爷诊断的好,今日多谢四殿下了。”
四皇子不知道叶疏寒一直以来是装病,就是在故意灌他酒,自以为当着皇帝的面儿,叶疏寒不敢不喝,借着这机会伤害他的身体。
虽然顾云歌明白,此刻叶疏寒怕也是装醉,但还是对四皇子这小人真是恶心到了极限,只觉得这人跟顾云思简直天生一对儿。
她想将人赶紧打发走,但四皇子不这么想,他眯眼笑道:“我们倒也不急着走,瑾王的洞房可从不好闹,今日既然有机会,自然是要‘热闹’下的。”
几个皇子要闹洞房,谁人敢拦?
后面几位贵公子中有人觉得不妥,但也不敢吭声,谁都知道四皇子不喜欢瑾王,都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一片沉默中,叶疏寒虚弱的咳了两声:“方才饮酒过量,此刻身体不舒服的厉害,怕是无法招待诸位了……咳咳。”
听瑾王这么说,除了四皇子外,谁也不想将场面弄得太难看了,于是三皇子劝道:“既然瑾王都这么说了,咱们也别强人所难,还是算了吧。”
说着给四皇子使了个眼色。
他们给叶疏寒灌酒,借着喜事当借口,皇帝可以睁一只眼闭只一眼,可要是叶疏寒真因此发病了,皇帝还是要罚他们给个交代。
其余几个世家公子也跟着劝,四皇子终究哼了一声:“既然瑾王这么说,这闹洞房就算了,只是——”他往顾云歌那边看了眼,“瑾王反正也要掀盖头,这瑾王妃长得什么模样,总可以让我们看看吧?”
通常新郎掀盖头时,旁边都有闹洞房的人,四皇子这要求合乎情理。
叶疏寒眼底闪过冰冷,面上轻咳两声,没有说话,只是让喜娘递过来喜秤,将顾云歌的盖头挑开。
一时间,屋中鸦雀无声,连被打算嘲弄两句的四皇子都愣住了,不知该用何等语言来描述。
古人曾言,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每一句,用来形容眼前的佳人都恰如其分。
四皇子也没想过盛装之下的顾云歌能清艳到如此地步,相较下来,顾云思的容颜都显得寡淡。
那边的叶疏寒也愣了下,眼底光彩闪动,幸好他是背对着四皇子等人,他们没有看见。
顾云歌对他露出一个浅笑,便红了面颊,立刻低下头去。
这一笑,更是晃瞎了众人的眼,其中最难以置信的当属白子煦,他实在无法将眼前之人与当年那个笨拙又肥胖的女孩联系在一起,想到这绝色美人还曾暗恋过自己,就算白子煦对顾云歌毫无感情,心里也生出了一丝虚荣。
叶疏寒转身,将顾云歌挡在身后,淡声问道:“盖头也挑了,四殿下还有其余事?”
四皇子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悻悻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就不打扰瑾王了。”
说着转身离开,走了两步才发现三皇子没有跟上来,喊了他两声也没有反应,上前拍了他一下:“三皇兄怎么了,瑾王妃有姑射之姿,让你愣成这般?”
三皇子闻言,收敛了眼底的震惊之色,解释道:“的确是失态了,瑾王莫怪。”
仔细听去,能发现声音的僵硬。
就在叶疏寒挑开盖头的那一刻,三皇子透过那张脸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顾灿。
最后一次看见顾灿,他匆忙逃命的时候头发散落下来,三皇子只看见半张脸,却依旧明白了,那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
是他最厌恶的女人。
那之后三皇子好几天才缓过劲儿来,心道不管是男是女,只要那人是顾灿,他就要找到!
随后就开始暗着在京城找人,期间也听闻了东陵郡主被抓入狱的消息,但也不甚在意。
他对瑾王和顾云歌没什么好感和恶感,只是碍于四皇子的面子才凑个热闹,否则今儿的婚事压根不会来。
刚才也只是好奇的看一眼,哪知就这一下,忽然他心里紧住,竟透过顾云歌看见了顾灿。
顾云歌,顾灿,两人都姓顾,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
顾灿扬名不久,顾云歌也在京城崭露头角,而东陵郡主活跃的那段时间,顾灿却销声匿迹,不知去了哪里。
后来顾家出事,顾云歌消失于人前,顾灿就再次出现,还差点被自己抓住。
太巧了,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不相信。
三皇子随着众人走出老远,耳边是几位世家公子在低声谈论瑾王妃的盛容,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离开的那间屋子,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