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抱在怀里的枕边人,一眨眼就能将人推出去送死,这是何等的心冷。
叶疏寒“嗯”了一声:“善后之事,你看着安排吧。”
七言点头:“属下会将她的后事处理妥当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叶明昭的院子。
叶明昭与叶疏寒井水不犯河水,他回京城这么久以来都住在自己的院落,这也是叶疏寒第一次踏足。
失去了主人的庭院格外安静,叶疏寒也不急,静静坐在院子里,闭上眼睛,似乎在等什么人。
时间过了一个时辰,又过了一个时辰,转眼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眼看就要天亮了。
七言忍不住劝道:“王爷,您等的人兴许不会来了,不如……”
“嘘——”
七言正说着,叶疏寒忽然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听半空中忽然传来响动,一道身影忽然从左后方袭来。
七言反应极快的挡了下来,与那人对了一掌,随即双双分开。
落地之后,借着远处亮起的光,七言有些惊讶:“是你?”
眼前之人,正是曾经的八爷,叶怀南。
叶疏寒抓了叶明昭之事没有瞒着血莲教,在院子里等了这么久,就是知道血莲教的人会来,但七言也没想到,代表血莲教来的人竟然是叶怀南。
见到此人,七言本来冷淡的面孔又冷了几分。
叶怀南倒是没什么不自在的,在院子里左右看了看,随后落在了叶疏寒身上,迈步朝他走去。
离叶疏寒还有十步时,被七言拦住。
“你不是我的对手。”叶怀南扫了眼七言,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他的语气中带了一股狂傲,并不像叶明昭那样令人讨厌,反而让人觉得,这傲气是他与生俱来的。
正如他眼下这句狂妄的话,真真是目中无人,但由他说来,又那么稀疏平常。
叶怀南说完话,见七言依旧没有让开的打算,立刻朝七言出手,两人当即打在一起。
七言心中对他本来是不屑的,可打着打着,惊讶的发现自己真的不是叶怀南的对手。
叶疏寒的三个侍卫中,七凝尤擅剑法,而七言的内力最深厚,也是综合实力最高的。
只是他的实力也如同他的性子一样,沉稳内敛,不露声色,所以在是顾云歌这等外行人看来,七凝才是三人中最厉害的那个,其实真的打起来,她赢不了七言。
眼下,七言在叶怀南手里过了百招,已显露败势,这对他而言又是何等震惊的事情。
“可以了。”两人正打着,忽然听到叶疏寒如此说道。
七言和叶怀南各自退后一步分开。
“很多年前我见过你的。”叶怀南目光深邃的看向七言,“你们几个侍卫刚进府时,我曾来过一次,只是没想到你会留到最后。”
当初叶怀英为叶疏寒选了许多侍卫,将侍卫筛选入府后就丢给叶疏寒,后面的事儿再没过问过。
入了初选的侍卫很多,七言在其中是很不起眼的一个,谁能想到这许多年过去,他已经成为叶疏寒身边最得力的侍卫。
不得不说,叶疏寒知人善用,又善于笼络人心,如此一个本身就够惊才绝艳的人,再有这样的魅力和魄力,引得那么多人心甘情愿的追随。
上天对叶疏寒如此偏爱,难怪叶明昭会心生不甘。
这等多智近妖的人,真不应活在世上啊。
叶怀南心中默默感叹。
七言听着这句似感叹似嘲讽的话,没有接口,依旧站在叶疏寒面前,直到后者发话。
“七言,让开吧。”
“是。”
七言没有异议的让开,只是看向叶怀南的视线始终存了警惕。
叶怀南走到叶疏寒对面的石桌上坐下,默然许久开口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他叹息一声,“在西北时,我就跟东陵郡主说过,让她劝劝你,回到京城后就放下一切,安安心心当你的瑾王,莫要再管朝中之事,这话,她应该没有转述给你吧?”
听到“东陵郡主”这几个字,叶疏寒嘴角染上些许嘲弄:“你当日与我保证过,绝对不动她的。”
就算叶怀南老谋深算,此刻也有些赧然。
他是真的没打算动顾云歌,今日之事,实在是叶明昭擅作主张。
这些年,叶明昭心里从没放下过想要赢叶疏寒的执念,随着回来后的屡次败北,这执念越发的重,竟然铤而走险的想要伤害顾云歌,从而报复叶疏寒。
只是叶明昭没想到,叶疏寒早就洞察了他与血莲教的关系,出事后立刻怀疑上了他,去顾老太爷那里一试真相后,雷厉风行的出手将他捉了。
要是叶怀南提前知道这么傻的计划,一定会加以阻止。
“此事,是他做错了。”叶怀南顿了许久,缓缓说道,“之后的事情我来处理,保证东陵郡主安然无恙的出来,这样可好?”
叶疏寒不言语,但脸上的嘲讽那么明显。
叶怀南叹了口气:“疏寒,我知道在你心里,东陵郡主才是最重要的,你想要报复叶明昭的心思,在保护她的安危面前,什么都不算,所以不要为难自己了。若非如此,你今日捉住叶明昭后又怎么故意等我前来?”
叶疏寒神色未动,只是目光更深:“八叔自以为很了解我?”
“不是‘自以为’,是真的了解你。”叶怀南笑道,忽然转了话题,“疏寒,你觉得屋子里那个死去的姬妾如何?”
叶疏寒猜不透叶怀南为何忽然提及此人,沉吟不语。
叶怀南径自说了下去:“叶明昭将那女子拉去挡招,累得她身死,此事看起来冷漠,然而……”他顿了下,“然而仔细想来,若是你在那位置,恐怕会与他做同样的选择吧?”
“你们父子三人,性子一样,对于不上心的人,格外的冷漠,生死皆不在意。”
“我了解你父王,所以也了解你。”叶怀南说完,目光深邃的看向叶疏寒,“我之前就说过,你很像他。”
两人就这般对视着,直到周围的夜色渐渐淡去,天光开始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