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忍笑忍得脸都疼了,见状立刻安排着包下了茶肆,将几张桌子拼在一起,请得林氏母子三人与叶疏寒坐在一起。
同时安排着将准备好的食盒打开,菜品一样样的摆了上来。
林氏刚开始还以为瑾王相邀,是分他们些干粮,可瞧着这一道道的菜,才发觉也太隆重了。
瑾王出行,还准备这么多精致的菜肴?
七情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我们此行是要去苏州,担心路上没得吃,便早上让厨子做好放在了食盒里。”
“哦,竟是这样。”林氏点头,“而且王爷也要去苏州么,那就更巧了,我们此行也是要去苏州看看娘家父母。”
叶疏寒温温一笑:“林老太爷虽无官身,然半生操劳,让我大齐商贸繁盛,一身傲骨不输仕人。”
他夸起人来也是温温淡淡,可越如此,听起来越真挚。
听见瑾王夸自己父亲,林氏乐开了花,也不再那么拘谨,说话间轻松了许多。
可顾云颢却不这么想了。
他看了看桌上的菜色,又瞧了眼瑾王府的人,若有所思。
那侍卫的解释,骗骗娘亲就罢了,细想之下经不住推敲。
这么多的菜,连碗筷都准备了好几副,分明不是给瑾王一个人准备的。
这么巧在此处碰见瑾王,这么巧与瑾王同食,这么巧都是去苏州。
好像巧得过分了些。
再联想到今日父亲的举动和格外沉默的妹妹,顾云颢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眼睛瞟向一旁的顾云歌。
顾云歌察觉到顾云颢的视线,哪里坐的住,低声对叶疏寒道:“王爷,下午路途还长,家父就算现在不饿,下午也会饿的,我想给他送些吃得过去。”
叶疏寒自然是应允的,顾云歌端起一份虾饼和其他小食赶紧溜了。
顾云颢看着她的背影,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
顾三爷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生闷气,越气越饿,越饿越气。
正想着,车帘忽然被挑开,顾云歌端着盘子站在那儿,笑得讨喜:“爹,你看女儿都带了什么来?”
顾三爷目光往盘子里一撇,喉头动了动,却硬是将头转开,冷哼一声:“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顾云歌哭笑不得。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老爹还有这么一面?
她深知今儿是将爹爹得罪惨了,不敢再说其他,将盘子放在马车上,抱着顾三爷的胳膊晃悠:“爹爹就吃上一口嘛,若是我将吃得端来又端回去,娘肯定又要骂我的。”她想到什么似的说道,“爹也不想娘为你担心吧?”
顾三爷听到这里,才勉强点了点头:“行吧,看在你娘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说着从盘子里拿出一个虾饼吃了起来,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感慨瑾王府的厨子手艺是真的好。
顾云歌正要松一口气,就听见顾三爷拖长了声音:“不过这件事你还是要跟我交代清楚,这好端端的,瑾王就跟了过来?”
顾云歌干笑两声:“爹爹英明神武,一早不是就猜到了吗?”
若非如此,这一路上怎么可能跟防贼一样,时时刻刻警惕的回头去看。
“哼,就你们那点小心思,还想瞒着你爹?”顾三爷挑眉,“你寻个机会告诉他,吃完这顿饭,让他哪儿凉快回哪儿去,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见顾三爷到了现在都不肯松口,顾云歌嘴巴嘟了起来,小声道:“您这眼看着吃完了,就翻脸了?”
顾三爷吹胡子瞪眼:“胡说什么!”
说来是有些心虚的。
今儿是他不小心将干粮弄碎,才不得已跟瑾王府扯上关系,要是当时再将干粮拿的稳当点儿,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避开瑾王府了。
顾云歌悄悄瞟了眼自家老爹那后悔的模样,暗自庆幸他对叶疏寒还不够了解。
要是她爹对叶疏寒再多了解些,就会知道那干粮之事,大概率也不是意外了。
怎么会真这么巧,从树林里窜出一只鹿来?
还不是叶疏寒安排好的。
就算当时马儿没有受惊,他们还有旁的办法毁掉那包干粮,若她没猜错,这茶肆的老丈也是瑾王府的人。
更别说有七情等人在,弄个意外毁掉干粮太容易了,到最后还让顾三爷以为是自己没拿稳当。
顾云歌有些同情自家老爹,但该做的姿态还要做,于是可怜兮兮的喊了声:“爹——”
到底是吃人的嘴短,顾三爷吃饱了也不好意思将话说得太死,哼哧半天退让了一步:“他要去哪儿我管不住,但就算是同行,你也老老实实给我在马车里呆着,敢随便露头,我打断你的腿!”
“哎!”
顾云歌闻言,又立刻欢喜起来。
叶疏寒这次出来,最大的目的才不是为了见她,他就是为了她爹娘才出来的啊,只要将爹搞定了,日后他俩还怕没见面的机会?
……
知道了瑾王也是去苏州的,众人便一起同行了。
趁着林氏与瑾王府人说话的功夫,顾云颢将顾云歌拉到一边,推了个食盒过来:“你方才给爹送饭,自己没吃多少,瑾王府的侍卫送过来一个食盒,里面是蟹黄汤包,说是给你的。”
顾云歌眼睛一亮,开开心心的正要伸手去拿,顾云颢却拽着食盒不放。
他看了她半晌,直截了当的问道:“歌儿,瑾王府的人怎么知道你喜欢蟹黄汤包的?”
顾云歌僵在那里。
“这……”她干巴巴的说道,“兴许是巧了吧。”
“又是‘巧了’。”顾云颢意味深长的挑眉,“巧了,我今日已经将这两个字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还能是巧合?
顾云歌低着头不敢吭声。
顾云颢也不傻,见她这样,多少猜出来些:“今日是你与瑾王计划好的吧?他心悦你?”
顾云歌脸红透了,声若蚊蝇的“嗯”了一声。
顾云颢却皱起眉头。
难怪爹今日这么大反应了,想必也是知道了这些。
顾云颢忍不住说道:“瑾王并非良配。”
顾云歌咬唇:“你与姐姐和爹说的一模一样,可我就是喜欢他。”
顾云颢想要再说什么,那边的林氏已经喊着两人上车。
虽然是与瑾王府同行,但顾家的人一路上都坐在马车里,双方也没说话的机会。
等到了苏州城外,林氏对七情道:“这次一路得王爷相助,感激不尽,若王爷不嫌弃,一起去家中吃个便饭?”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七情当然不能错过,正要答应,就听见顾三爷忽然开口:“烦请通报一声,下官想与王爷单独说几句话。”
顾三爷说这话时面色严肃,容不得七情拒绝。
马车中的叶疏寒也听到了这句话,主动挑开车帘,让七情将他推下来,与顾三爷一起行了数十步远。
待将叶疏寒的轮椅停稳后,七情主动退后,留下两人说话的空间。
顾三爷开门见山的说道:“王爷,若下官猜的不错,你今日恰好出现,是为了小女吧。”
叶疏寒颔首:“是。”
干脆利落的一个字,很是直白。
“既然王爷如此坦承,下官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顾三爷直言道,“下官想了许久,不愿意做这门亲,不想将女儿嫁给你。”
七情离得老远,可他耳朵灵,听见顾三爷说这话都要吓死了,连忙去看自家主子,可叶疏寒背对着他,也看不清神情。
“王爷乃是坦荡君子,想必也不会为此纠缠,之前种种我们掀过不提,日后还请王爷自重,莫要再来寻小女了。”
顾三爷说完许久,都听不到叶疏寒的回话,便抬头去看他。
“为何?”叶疏寒问道,声音平稳如故。
顾三爷想了许久,还是如实说道:“齐大非偶。”
“下官想让女儿嫁个如意郎君,夫妻举案齐眉,伉俪情深,但王爷您宏图远大,并非小女良配。”顾三爷缓缓道,“再者如今我顾家是这等光景,歌儿便是当上了您的正妻,将来在府中也步履维艰,下官的私心,不想女儿过的如此辛苦。”
瑾王府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算拔了,顾三爷不想女儿跟着受风险。
而且瑾王堂堂王爷,一定会有侧妃的,能做他侧妃的女子也必家世显赫,顾云歌没有强有力的娘家做依仗,在瑾王府中必不好过。
思来想去,顾三爷都觉得叶疏寒不是个好归宿,就算心疼女儿,也准备棒打鸳鸯,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顾三爷说完,就听叶疏寒说道:“大人多虑了,我的府中,不会有任何人为难她,我与她保证过,今生今世只她一人。”
叶疏寒这话说得平静又坚定,却让顾三爷猛地睁大眼睛。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盯着叶疏寒,复而问了遍:“王爷的意思是,此生只娶歌儿一个,不娶侧妃,也不纳妾?”
“是。”叶疏寒点头,“我叶疏寒在此以叶家先祖之灵起誓,今生只娶顾云歌一人,此身此心皆系于她,若违此誓,天地共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