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歌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心中涌动着万千情绪,凑过去在他左右面颊上各自亲了一口。
叶疏寒眯起眼看她:“还敢?”
看来昨天是真没吃到苦头。
顾云歌知道了他的心意,可以说是有恃无恐,不过她到底脸皮薄,亲了两口后就捂着脸缩回去。
昨晚折腾一宿,叶疏寒是真的累了,然而外面天光大亮的,他也睡不着,起身揉了揉眉心去看书了。
顾云歌穿好衣服,刚出营帐就看见乔筝走过来,顾云歌心虚,下意识的转头便要走,被乔筝喊住。
“怎么了?”乔筝问道。
“没……没事。”顾云歌结结巴巴。
“没事你躲什么。”乔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顾云歌心虚的退后两步。
她不动倒还好,这么一动,乔筝就看出不对来。
走路姿势怎么这么别扭?
乔筝上上下下扫了顾云歌一圈儿,视线落在了她的脖颈上,白玉一般的颈,其上却有不少暗红色的印记,一看就是被人咬出来的。
“你和瑾王……”
“没有!”顾云歌像是被踩了尾巴,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乔筝面无表情:“我还什么都没说。”
顾云歌:“……”
她这样,乔筝就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得了啊,她出去不过一天,直接成了?
顾云歌脸色涨红的解释:“没有,真的……不是!”
那么复杂的事儿,怎么解释的清!
乔筝看到顾云歌那样,本来溜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这次去凉州,她看见了一个人。
时间回到昨天,她正和赵郎中在凉州城的某个医馆坐着,等着掌柜的将她要的药打包拿来。
她买的药材很多,掌柜很开心接到这么个大主顾,恭恭敬敬的将她和赵郎中接到旁边坐着,还奉上茶水。
“乔筝姑娘,咱们这次买的药可真不少,不过我看着药材都很普通。”赵郎中核对了药单,抬起头来兴奋的看着乔筝,“您真厉害,用这些药材便能救秦将军,还顺带着帮他调养身体,把多年的旧患都给除了……”
赵郎中很兴奋,在那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他比乔筝年长几十岁,但在她面前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反而很崇拜乔筝。
如果晚个几千年,乔筝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形容他——小迷弟。
无奈的扫了眼说个不停的赵郎中,乔筝目光无意识的看向外面,这一看就瞧出个事儿来。
“凤煊,你走慢点!”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外面的街道传入她的耳朵。
那两个字对乔筝有些敏感,但她也没多想,只当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有重名的。
可紧接着,一个耳熟的声音就响起:“若是累了,你便回去吧。”
这话说得淡漠极了,是乔筝熟悉的音色,不熟悉的语调。
她心脏一紧。
不会这么巧吧。
门外的女子似是不甘心:“我脚方才扭到了,这里有家医馆,你陪我上个药。”
那人沉默片刻,似是不耐烦,最后却依旧陪她进了医馆。
这医馆很大,他进门后无意间扫了一圈儿,只看见角落里一个中年男子眼睛在核对药单,口中自顾自的说着:“……您加的这味药材我从来没在方子中见过,没想到治暗伤有这么好的效果,这——”
赵郎中一直在说话,忽然抬头却发现对面的乔筝不知何时不见了。
咦?乔姑娘呢?
那边的祁凤煊已是收回目光。
“这医馆怎么如此破旧!”元箬公主嫌弃的看了眼周围,对郎中的道,“喂,我脚扭伤了,找个医女来!”
那郎中正欢欢喜喜的准备乔筝买的东西呢,听见这话头也没回的说道:“我们这儿没有医女。”
就是个普通的医馆,谁家还会专门备上医女。
元箬面露怒色:“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扭伤的是脚,你让男人来给我看!”
这声音太嚣张了,郎中不耐的抬头:“脚扭伤了也就上点药酒搓揉的事儿,要什么医女。你我们就这条件,你要是不想看就走呗。”
这一抬头才发现对面两位真是好相貌,尤其那男子,容貌惊艳至极,就是脸色太冷。
“你……”元箬气得瞪大眼,准备出手教训着郎中,却被祁凤煊按住胳膊。
“若是不想看,现在便走吧。”
瞧出他脸上的不耐烦,元箬还是忍了下来。
换做是旁人敢这么和她说话,早就被一鞭子抽死了,也就是他,让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找你们家的女眷。”元箬说道,“我可以多加钱。”
元箬不甘心的坐到了位置上,那郎中喊了自己女儿来看。
小姑娘也就是十二三的样子,她俯身去看元箬的脚踝,随着身子的前倾,脖子里的绳子却忽然窜了出来。
元箬“咦”了一声。
“你这玉坠倒是看着眼熟呢。”她对祁凤煊喊道,“凤煊,你那儿是不有个类似的?”
祁凤煊本来背对着她们在街边看着,瞧着街上人来人往的大齐子民,眼里毫无波动。
他离开这片土地已经半年多了。
最近齐军打退了鞑靼,此事不光对大齐重要,同样也引起了大周的震动。
在此之前,北周人擅长骑射,一直看不起齐军的战力,而鞑靼盘踞西北多年,是大齐和大周同时的隐患。
谁都知道,全力去打鞑靼,定会成功,可凭着鞑靼草原上骑兵的凶猛,自己这边也会折损不少人。
没想到大齐出奇制胜,没损耗多少的情况下把鞑靼解决了。
北周皇室震动,他这个曾经是大齐人的驸马自然少不了被询问,周帝还让他来凉州视察,看看大齐人的边境,元箬知道后吵着跟来。
如今他看到了,大齐边境的凉州很安然,百姓没有受到这场战争的影响。
正想着便听见元箬喊他,将不耐烦藏在了眼睛的最深处转头,就见元箬抓着那坠子,小姑娘不知所措的站着。
祁凤煊无意中瞟了眼那坠子,本是随意一看,身子便僵在那里。
他两步就冲了过去,手中内力微动,便将绳子弄断,将那玉白菜放在掌心看着。
一模一样。
与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你这坠子是从哪儿来的?”祁凤煊问道。
他已经尽可能的压抑着自己的语气,还是能听出其中的情绪来。
那小姑娘被吓的退后两步,无助的看向自己父亲。
郎中心里一跳,连忙道:“这……这坠子是我们家祖传的,我……”
话没说完,就看见那公子目光如刀的朝自己看来,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这坠子还能怎么来的,还不是当初有个姑娘大半夜寻他看诊,当药费抵给他的?
只是没想到那姑娘和她身边的男子身份非常,第二天来了许多侍卫将两人带走,郎中被那阵仗吓到,本想将这玉白菜换回去,可对方没有理会。
过了几日不见人来寻,他才放下心来,将玉坠给自家女儿戴上,直到今日。
“这……”郎中不堪压力说了真话,“之前有个姑娘深夜来看诊,当做药费抵给我的。”
祁凤煊眼中已满是风暴。
会是她吗?
会吗?
他离开大齐不久,便知道明阳侯府出事,顾云歌不知所踪。
彼时他已在大周,没有站稳脚跟,对于大齐的事情鞭长莫及,只得派了祁府带来的心腹回京去寻。
然而他再不是曾经那个祁阁老的嫡孙,随着祖父和父亲出事,祁府在大齐的影响力已烟消云散,在京城找朝廷钦犯谈何容易。
祁九无功而返,从此他再也没有顾云歌的消息,没想到时隔半年,却在这里看见了她的玉白菜。
她一个人,怎么会只身跑来凉州,现在又如何了?
祁凤煊想要问个清除,却碍于元箬公主在边上,怕她看出端倪,就按捺下来,只是将那玉白菜收起:“这坠子我看中了,你看这些钱可够?”
说着便掏出一定金子。
“够够够!”郎中见他面不改色的掏出这么多钱,便知眼前人身份不简单。
那个玉白菜他不想卖,当个传家宝也挺好的,只是牵扯太多,留下来是个祸端,换了金子也好。
元箬公主看完脚就离开了,他们走后,郎中收了金子,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女子看着他,他下意识的笑道:“姑娘,我现在就装你的药材,马上好。”
“我不是跟你说药材的事儿。”乔筝也给了他一锭金子,“若我猜得不错,等下那位公子还会单独回来问你,到时候你只说是那位姑娘独自去的,治疗完后就走了,不可谈及那日跟她一起,腹部受伤的公子。”
郎中听的傻眼:“你怎么知道当日她跟个公子一起来的?”
“我自是知道!”乔筝说道,“所以你最好清楚要怎么说,当日你怎么得来的这玉白菜,你都已经忘了?”
她听顾云歌说过被祝由术控制的事儿,也晓得顾云歌和叶疏寒深夜躲到了凉州的医馆,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便是今日她来的这家。
结合郎中说的话,当即把前因后果猜了个清楚。
不能让祁凤煊知道顾云歌的下落。
这是乔筝下意识的想法。
她还在京城时,亲眼见过祁凤煊与顾云歌之前的感情,也明白两人彼此用情至深,祁府出事时她已离开京城,但也知道祁凤煊无奈之下才会另娶他人。
兜兜转转一圈儿,顾云歌好不容易才将祁凤煊放下接受瑾王,这已是最好的结果,若现在祁凤煊出现,这平衡将再次被打破。
所以她让郎中撒谎,掩去了叶疏寒的存在,如今顾云歌已经易容成依楼的样子,祁凤煊就是想寻也无从找起。
乔筝不晓得自己做的对不对,同时她回来的路上一直在迟疑,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顾云歌。
可眼下看见顾云歌脖子上的印记,还是放弃了。
顾云歌见乔筝不说话,只面色古怪的盯着自己,还以为她在纠结昨晚的事,便嘟嘟囔囔的说道:“昨天我家那姨娘作妖,我不小心中招了,他……他是被我缠着才……我们也没……”
顾云歌脸皮再厚也说不下去了。
乔筝收敛了面色,抿了抿唇:“行了,反正你俩以后也会在一起,早点晚点也没什么。”说着顿了下,“怪不得我今早没看见你们帐子门口的人,往常那两个侍卫可是雷打不动的站着的。”
顾云歌表示彻底说不下去了,转头捂着脸离开了。
……
因着皇帝的顾忌,叶疏寒在齐军大胜后不便在凉州大营多待,收拾好行装便准备离开了。
顾家兄妹也到了分离的时候。
顾云歌要跟着叶疏寒走,顾云莘要被送回京城,顾云枫则打算继续留在此处,这里有秦屿将军,他能比较安全,顺便历练下自己。
“二哥……”顾云莘擦着眼泪,将这些日子做的鞋交给他,“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此去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见。
明阳侯府树倒猢狲散,血缘亲情就变得格外珍惜,兄妹三人在西北遇见纯属缘分,这次分别也格外叫人不舍,生怕再没了相见之期。
顾云歌虽不像顾云莘那般哭出来,却也笑得勉强:“二哥要好好的,凡事莫冲动,千万记得只要人活着,就总有希望。”
她怕顾云枫冲动之下再做出卧底那类事。
“我知道。”顾云枫深吸一口气,逼的自己在两个妹妹面前坚强,“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尤其是歌儿,凉州也不是什么安全地方,你跟在瑾王身边平时诸多危险,也要小心。”
顾云歌用力点头。
告别之后,顾云歌与叶疏寒坐上马车离开了,她伸头去看,顾云枫站在那里遥望着她们的马车,久久都不动,直到再也看不见。
顾云歌黯然的缩了回去。
叶疏寒见她闷闷不乐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顾云歌就势倚在他怀里。
“三姐什么时候走?”她闷闷的问道。
叶疏寒温声回答道:“再行二十里便到了官道,那里分为两个方向,我们去凉州,她的马车会直接往南去京城。”
这么一说,顾云歌心里更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