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回答。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喜欢在心爱的人面前被质疑这方面,再被她用怀疑的眼神盯着。
叶疏寒忽然收敛了面上的紧绷,笑了出来,一如平日那种温和的笑。
但顾云歌的毛孔猛地竖了起来,危险来临时,这是她身体的本能反应。
“歌儿不记得了,没关系。”叶疏寒凑近,“很快就会想起来了。”
说着将她打横抱起朝床上走去,顾云歌再没忍住发出一声尖叫,本能的抓住桌角,不肯让他就这么拖走。
“王爷,你冷静点听我说,冷静点。”顾云歌脸涨红了,死死抓着桌子不放,“我只是没听懂她的意思,不是……不是怀疑你,你别生气。”
叶疏寒薄唇上还带着那丝笑,视线挪到了她抓着桌角的手上。
顾云歌感觉像是有针在扎她的手,就这样很没骨气的、哆哆嗦嗦的放开了桌子。
怎么办?他好像不想听,也不相信。
顾云歌想到奶娘说的那句“他兴许连半刻钟都坚持不到”,想做最后的努力:“我知道她在胡说八道的,你那个……不是不到半刻,快两刻钟了!”
她那天虽然迷迷糊糊的,却还记得个大致的时间,绝不是奶娘说的“不到半刻”,应该有一刻多,但为了博他欢心,便特意说成了“快两刻钟”。
顾云歌说完,本以为叶疏寒能消消气,可他的手臂更紧,圈得她的骨头都在疼。
“快两刻钟?”他似笑非笑的问,分明是清润的公子,声音中却有些咬牙切齿。
只有叶疏寒自己知道,自己心口的怒火已经蹿上了头顶,压都压不住。
他情欲向来淡泊,对她却不一样。
那日他本来兴奋极了,瞧着怀中的人儿,恨不能将她压在那里分拆入腹的吃了。
是她不住的哀求,说“害怕”,说“累”,说“手疼”,求他放过她。
他怜惜她第一次接触这个,也不敢逼的太紧,只能勉强尝个甜头后就迫着自己了事。
之后,顾云歌哭了一阵子就睡了,他却周身燥热的整夜未眠。
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她,如今却得了个“快两刻钟”的评价,几乎将人气死在这里。
“歌儿错了,我也不是‘快两刻钟’。”叶疏寒亲了下她的额头,在顾云歌惊恐的眼神中大步走到床上将她丢了上去,语气却温柔无比,“今夜不许再喊累了。”
……
那天,顾云歌本以为自己完蛋了,最终还是幸运的逃过一劫。
叶疏寒刚将她扔在床上,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七情说跟着王濮阳的人已经回来了。
“……便是如此,那地方瞧着不太对劲儿,我怕有古怪,就没让兄弟们凑近。”七情说道,“王濮阳在屋里待了两刻钟,我看他出来就回来报信了,里面的人始终没露面。”
七情说道“两刻钟”时,只见顾云歌忽然嘴角抽动了下,像是在憋着笑,又像害怕,总归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叶疏寒。
“怎么了?”七情不解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有。”顾云歌摇了摇头,对七情笑笑,“这么冷的天,你们打探消息辛苦了。”
今儿她还是极感谢七情的,要不是七情忽然到来打断了,她还不得羊入虎口了。
忽然得了顾云歌的称赞,七情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冷是冷了点,只要能得了有用的消息,就也不算什么,对了,今日王宝儿那里如何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更加诡异,顾云歌干笑两声低下头去。
“……”七情一脸懵。
“去查那房子的地契在谁手上。”叶疏寒淡声道。
七情恭恭敬敬的回答:“属下已经着人查了,地契是王濮阳名下的。”
嘴上回答着,心里却有些奇怪,总觉得今儿王爷看自己的视线有点冷。
叶疏寒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先不要打草惊蛇,今天晚上你去外面盯着,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异动。”他顿了下,补充道,“既然你说这些冷也不算什么,那今晚便你一个人在外面看着,不需要其他人轮换了。”
七情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北方寒冬腊月的,外面狂风呼啸,王爷让他在那屋子外面盯一晚上,还不让人轮换?
不对啊这个。
七情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属下今日没做错什么吧?”
“没有。”叶疏寒薄唇轻启,笑得寒凉,“你回来的很及时。”
七情没懂这句话的意思,顾云歌却又将头埋低了两分。
那天晚上,委屈的七情在寒风里站了一夜,冻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始终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啥。
最重要的是,还是没看见里面住的什么人。
……
兴许是奶娘的话起了作用,从第二天开始,王宝儿见到叶疏寒再没了之前的热情。
有时候还会被他的容貌震慑,可转头想到奶娘的话,还是忍痛转头不去看。
倒是她奶娘在三日后莫名其妙的摔了一跤,摔掉了好几颗牙。
随着时间的过去,已经进入了三九天,北地是越来越冷,连着好几日下了大雪,一打开门便是风雪交加。
这日,顾云歌带了些厚衣去看顾云莘,顺便瞧瞧她近日的起居。
“这里是王家,不方便找他家的侍女来照顾你。”顾云歌拨了拨碳火,对顾云莘和善的笑,“只能委屈你几日了。”
以前的顾云莘虽不得宠,也是明阳侯府的孙女,身边丫鬟婆子一个不缺,眼下却只能亲力亲为,顾云歌怕她不习惯。
“不委屈不委屈。”顾云莘连连摆手,“家中落难,能有个安然度日的地方已经很好了,哪里敢奢求更多。”
顾云莘这么一伸手,顾云歌就看见了她手背上的冻疮。
在侯府时,女儿家的手每日都要泡玫瑰花露,出门也有手炉带着,哪里会生冻疮。
顾云歌自己体热,不会有此困扰,眼下瞧见了顾云莘,才想起今时不同往日。
“你手上的冻疮先别挠,我等会给你拿个膏子来,涂上能好些。”顾云歌说着站起身,“你等着,我去拿。”
顾云莘连忙阻止了她,一个劲儿的摇头:“不用了,只是些冻疮,不是什么大事,这么大的风雪,你别来回跑了。”说着便咬了咬唇,“依楼姑娘,你人真好。”
还是那般谨小慎微,生怕给人添麻烦。
“没有什么麻烦的,你别多想。”顾云歌耐心道,“本想直接将你送回京城,但那王濮阳是个心胸狭隘的,那日他分明怒了你,凉州又是他的地盘,明目张胆送你一个人走,就怕他路上做什么。”
“所以先委屈你在这里住几日,等我们离开此地时,将你一起带走,出了王家再私下安排你回京。”
王家主和王二爷相当能沉得住气,叶疏寒这一行人住进来十来天了,好吃好喝的待着,其余什么都不说。
瑾王府的侍卫们也在凉州地盘上查询血莲教的情况,可此地到底不是京城,又要顾忌王家,倒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眼看事情就到了僵局。
所以顾云歌就将希望寄托在了王濮阳身上,她有预感,这位大少爷便是他们此行的突破口。
顾云莘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惊讶道:“你们还要去哪里?”
顾云歌不好跟她直言,便拿出了叶疏寒之前准备好的借口:“我们是来为王爷求医的,在王家住些时日后便去拜访了,在那之前会安排你回京。”看顾云莘眸光黯淡,她连忙补充道,“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不会让你被明阳侯府的事情连累。”
若是一切顺利,此时皇帝对明阳侯府下令流放的圣旨应该都下来了,顾家所有人都准备去流放的路上。
这一路苦行,就算叶疏寒许诺过会照应她的家人,顾云歌又哪能完全放心?
“我本来就是明阳侯府的人,说什么连累。”顾云莘苦笑了下,“但还是谢过王爷了。”
她生母已逝,如今的明阳侯府于她而言没有半分牵挂,从此脱了明阳侯府三小姐的名声也没什么可惜的,只是——
“你方才说王爷要去寻访名医?”顾云莘问道,面上有担忧之色,“之前我听王濮阳有次提到过,他似乎认识个医术卓绝的女子,你们可要打探下?”
叶疏寒身中蛊毒,连乔筝都束手无策,寻常医者哪里能治?
是以顾云歌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看病之事王爷自有主张,我替他先谢过了。”
顾云莘红着脸侧身避开她的礼:“依楼姑娘客气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瑾王救过她的命,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她可能不会有报答的机会,只能祈祷他一世安康。
顾云歌笑了笑,与顾云莘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她没注意到,两人人影站在她远处的假山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王濮阳脸色铁青,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却是娇笑出声:“濮阳啊,你可真是了不得,随便买了个侍妾都是京城明阳侯府落难的三小姐,可惜美人儿的心不在你身上。”
这女子高眉深目,一副胡姬长相,就算是身着冬衣,也遮不住身材曲线玲珑,面上的妆容也偏浓艳。
若不是那慵懒却危险的气场,倒是真像是个艳丽的胡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