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成旁的皇子,陛下不可能将大齐交给一个婴孩之手,但那可是襄王,东太后的亲生儿子。”明阳侯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魏王,“您真的忘了陛下当初对东太后的感情了吗?”
东太后进宫时才刚及笄,花一样的年纪,那时的先帝已经是中年了,六宫充盈,儿女双全。
可他自从见过还是秀女的东太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爱上了,几乎给了她专房之宠。
东太后一飞冲天,可惜她入宫多年无子,不得已收了当今圣上为养子,等先帝病重时怀上了襄王,生下来没两年还早逝了。
先帝不可能把江山留给一个婴孩,可这婴孩要是他心爱女人所生的话,便是不同了。
魏王心里当真是五味陈杂。
“当年先帝留诏书给家父时,已经缠绵病榻,朝廷中也被各位皇子的势力占据着。”
“先帝曾吩咐过家父,先在朝堂上网罗一批忠于襄王的大臣,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将诏书拿出来,可惜没等到那时,襄王就去世了,这封诏书便也没了意义,那时的先帝还在世,他也没有再下新的诏书。”
“所以王爷您方才所问,家父没将诏书拿出来的原因便是如此,他并没有愧对先帝的嘱托。”
顾云歌在两个架子中间,越听越心惊。
她也想不到,当年还隐藏这么大的秘密,连皇位都差点易主。
如此说来,叶疏寒让她找的东西,其实也是这封诏书吧?
那诏书是让襄王继位的,如今襄王都死了,叶疏寒还要那诏书做什么?
这些问题在顾云歌的心中闪过,也想不出的答案。
魏王沉吟许久,低声问道:“那襄王的去世……可是与此事有关?”
诏书才下没多久,襄王就去世了,这很难不让人想到是他皇兄的手笔。
若是这样便实在太骇人了,要是让太后知道自己的亲儿子是被今上动手杀死的,还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不是。”明阳侯回答的很肯定,“襄王是陛下暮年所生,太后生他那日又落了水,险些难产,襄王生下来身体就不好,病逝也是情理之中,并不是诏书下来后才忽然离世的。”
魏王只觉得有些遗憾。
若襄王真的是被今上所杀才更好,他拿着先皇诏书,更有了出兵的理由,可他偏偏是病逝的。
“就算襄王不是在父皇下诏书后才被害死的,也跟皇宫里那位脱不了干系。”魏王冷哼一声,“东太后生他那日为何会落水,还连累了当日在皇宫的瑾王妃,这其中定有猫腻!再说瑾王在先帝死后不久便去世了,他手里的兵权被皇上收走,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
瑾王妃落水?这里的瑾王妃,应该就是叶疏寒的母亲吧。
顾云歌竖起耳朵去听,可魏王却没再说下去。
“王爷,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多猜无意。”明阳侯说道,“那诏书家父已经烧了,不在我我这里。”
顾云歌不知魏王如何想,但她是不信诏书被烧的。
“既如此,本王也不再纠结于诏书之事了。”魏王沉吟道,“今日将事情说破,也想得侯爷一个信儿,本王的心思你应当明白,不知侯爷可有兴趣助本王一臂之力?”
这话几乎快说明白了,他有染指皇位之心,明阳侯要不要站边。
明阳侯沉默不语。
魏王谆谆善诱道:“自从先帝去世,明阳侯府已大不如前,侯爷甘心如此?若是他日本王心愿实现,必将封顾氏为后,到时候明阳侯府便是皇后母族,那是何等荣光!”
生怕明阳侯不动心,魏王又补了一句:“若顾氏此胎所生为儿,也是本王的嫡子,将来本王的一切都是他的!”
最后这句话才是明阳侯在意的。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看出魏王的野心,却从来都装作一无所知,只因顾云华嫁给魏王多年无子,就算魏王成功夺位,最终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可若顾云华真的生出了儿子,那性质就大不一样了。
将来一个流着顾家血脉的皇帝登基,至少能再保明阳侯府几世荣华。
明阳侯心里这般想着,眼中精光闪动,口中却模棱两可:“王爷,华儿刚有身孕不久,此时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况且陛下如今正是盛年,还望王爷耐心等等。”
至少等到顾云华的孩子生出来,确定是个男孩儿,明阳侯府再站边不迟。
魏王自然能听出明阳侯的意思,也知道他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便也没再逼迫:“这么多年本王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年半载。既然侯爷如此要求,我们就先等上一等,待顾氏生下孩子再说吧。”
说到此处,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魏王起身离开,明阳侯也出去送他。
待到那两人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顾云歌才悄悄从书架中钻出来,正好书房的门被推开,全福压低声音道:“六姑娘?”
“在这儿。”顾云歌走出来,“我祖父走了?”
“走了。”全福长长舒了口气,“幸好您今儿反应快,侯爷忽然早回来,可将我吓死了。”
要是明阳侯推开门看见六小姐在里面,他定然是没命的。
顾云歌也知道今儿为难全福了,拿出一锭银子给他:“今日之事莫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魏王和明阳侯今日在书房可是密谋皇位,只要有消息透出去,明阳侯府便是满门抄斩,三房也逃不过。
“是。”全福应了一声,收好银子带着顾云歌离开了。
……
顾云歌离开明阳侯的书房,晚些时候去找了顾三爷,他正在处理公文,看见顾云歌招呼她过去:“书找到了?”
“没。”顾云歌摇了摇头,“祖父那里的书太多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挑哪本,最后还是空手回来了。”
顾三爷晒然一笑:“你这就是‘入宝山空手而归’,你祖父那里藏书甚多,其中不少书籍都是由他自己批注,看完受益无穷。”
他这般说着,语气中不经意的露出些孺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