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心思来的冯姝狠狠掐了把腿上的肉，当即就哭了起来：“我……我……”
说着又要恢复方才抽噎的样子。
顾云歌可没心思陪她耗下去，笑容收敛了下：“冯姑娘，有些事情你可能不太明白，我们侯府对女儿家的教养极为严格，我虽不知你为什么大晚上的出现在前院我哥哥房间里，但若是让家中长辈知道，你定是逃不脱一个‘勾引’之名。”
“世家大族对这一点很是忌讳，你不是顾家人，我们不会直接处置你，但为了保护家族声誉，怕是会……”顾云歌顿了一下，“你此刻若是不说，我就出去叫我娘了，让她照着规矩处理便是。”
这话倒不是顾云歌编出来的。
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最厌恶的就是不懂规矩、有野心的下人。
经长辈赏赐的丫鬟婢子可以被收房，但如果有胆大的丫鬟自己爬了床，第二天都能被从床上拉起来打死。
冯姝本来还在啜泣，听顾云歌这般说完忽然打了个冷颤，硬是将剩下的哭声憋了回去，随即心中就生出一股子愤怒来。
又、是、这、般！
从二人初次见面，顾云歌便永远是那个掌控着谈话节奏的人，每次用那不急不缓的语调说出话时，让你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就像是此刻，她心里分明是生着气的，却不得不向顾云歌妥协，因为她害怕明阳侯府深究。
她今日本就是孤注一掷，失身给了顾云颢，若是不成功，便一辈子都毁了！
于是冯姝便调整好情绪，摸了摸眼泪开口：“我今儿服侍着姑姑，白天没吃什么东西，到了晚上有些饿了，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剩的菜能吃。”
“半路上瞧见三少爷一个人坐在庭院的水塘边，便想着上去打个招呼，可他喝醉了，看见我就拉着不让我走。”
“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敢让人瞧见，怕旁人以为我在攀附三少爷，反而坏了自己的名声。”冯姝低下头，显得楚楚可怜，“我本以为将三少爷送回他自己的房间便好了，谁知道一进院子，他就将我拖进房间里，然后……然后就……”
冯姝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现在已经是三少爷的人了，要是他不要我，我就只能以死明志了！”
说着就挣扎着要从床上爬下去撞墙。
可是她翻腾的半天，眼角看着顾云歌还是那么直挺挺的站着，丁点儿都没有过来拉一把的意思，心中不由气闷。
她都喊着要自尽了，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上前拦一下么，这顾云歌还真是就这么站着看！
罢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人，顾云歌不一直都这么冷血么？
冯姝心里哼了一声，表面上却假装扭到了脚，痛呼一声缩回床上。
顾云歌看着她的作态，眼底一直有些个嘲笑。
冯姝的这个借口，漏洞着实有些多。
且不说顾云颢是不是真的拉着不让她走，就算冯姝真的无法挣脱，想要将顾云颢扶回来，就她那个小身板拖得动么！
顾云颢再怎的也是个男子，又比冯姝大了好几岁，两人的重量在那儿摆着，拖着面前走上几步倒还说得过去，从水塘一路拖回这里？
呵。
冯姝要真是有这么大的力气，也不可能在进入房间后被顾云颢制住了，她都能将一个比自己重了那么多的男子拖回来，面对他醉酒后的骚扰，反而没了反抗的力气？
顾云歌已经可以肯定，此事就是顾云思和冯姝设的局。
“我晓得了。”顾云歌站起身来，“你先不用急，我娘是个心软的人，再说你姑姑又是我们家的姨娘，说起来也是沾亲带故的，必不会苛待了你。下人已经去熬压惊汤了，你喝完后好好休息一下，待我爹娘商量一下，必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冯姝听顾云歌如此说，心中大大的舒了口气。
顾云思提出这个计划时，她心里出了激动还有些个担忧，就是怕顾云歌到时候来捣乱。
真实情况与她说得自然是不一样的。
顾云颢在杨馨走后就喝醉了，随后顾云思便借口与他说话，将人拉到了池塘边上。
顾云颢对这个庶妹向来信任，加上顾云思也知道他跟杨馨的事儿，便不设防的拉着她说了许多，等酒劲儿完全上来，神志不清的倒在了桌子上。
顾云思这时候便将冯姝叫了出来，两人一同从小路将顾云颢送回院子，冯姝熄了灯躺在顾云颢床上，将他唤醒后故意仿照杨馨的语气喊了一句“表哥”。
顾云颢喝得迷迷糊糊的，哪里分得清真假，更何况还以为自己在睡梦中，于是稀里糊涂的就被冯姝算计了。
顾云思这计划可以说还算圆满，但冯姝一想到完事后还要骗顾云歌，心里就一直在打鼓。
眼下顾云歌这一关都过了，那不成事的林氏还用惧怕？
自己便是等着当姨娘，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享不尽的福了！
冯姝拼了命的压抑心底的喜悦，才没有当着顾云歌的面儿笑出声来。
顾云歌难得柔声的对她道：“你先休息吧，等下安嬷嬷回来伺候你的。”
冯姝又是一阵窃喜。
安嬷嬷是林氏身边的大嬷嬷，平日见了面永远都是板着一张脸，高高在上的样子，今儿她都要来伺候自己了，还不是因着如今成了顾云颢的人，身份不同了。
若是她再能顺利怀上身孕，生下明阳侯府玄孙中的第一个，岂不更是金贵！
顾云歌没有再理会做白日梦的冯姝，安抚了两句后径自出去了，关上门的那一刻，顾云歌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了。
林氏看见她出来，急急迎了上来：“怎样？”
“冯姝说，她的确成了哥哥的人，而且是哥哥强迫她的。”顾云歌将冯姝的原话复述了一遍，“……我现在让她先休息了，等那边哥哥醒来，再问问看吧。”
顾云歌心中笃定冯姝是撒了谎，可她不打算这会就拆穿。
这会拆穿了，林氏定会一怒之下将冯家人赶出去，那么不明真相的外人只会以为是明阳侯府的人欺负了冯家无权无势，反而会将脏水泼到顾云颢身上。
还不如由着此事发酵，到了冯家人最嚣张的时候，再一把扯下她们的遮谎布，将她们打回原形。
林氏听了这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恨不得赶紧将自己儿子弄醒，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个冯氏就已经家宅不宁了，再来一个谁受得了！
就在林氏心思烦乱时，安嬷嬷端着两碗药过来了。
“夫人，小姐，这是给少爷的醒酒汤，还有给冯姑娘的避子汤。”安嬷嬷低声说道，“那避子汤我备了许多，便是她不喝，我也会灌进去，定不会出岔子。”
顾云歌挥了挥手道：“不必了，她倒是比我想象中好骗些，等下你进去的时候就说是安神汤，看着她喝下去便好，与她说话的时候态度恭敬些，便是她用话刺你几句，忍忍便罢了。”
安嬷嬷想了片刻就明白了顾云歌的意思，顿时露出一个笑容来：“六小姐好生聪慧，老奴明白了。”
说着就把醒酒汤递给小厮，让他去伺候顾云颢喝下，自己则带着避子汤进了屋。
安嬷嬷进去没多久，屋子里就传来说话声，主要是冯姝再说，偶尔能听见安嬷嬷应声。
过了片刻安嬷嬷端着空碗走了出来：“夫人，六小姐，那药奴婢看着冯姑娘喝了，一滴不落。”
安嬷嬷说着，眼睛里的幽光一闪而过。
其实那药，并不仅仅是避子汤。
避子汤也分很多种，有伤身体的和不伤身体的，安嬷嬷今儿找的这汤药，就是极为烈性的那种。
它不仅会避子，还会影响女子日后的生育，所以通常人家绝对不会用，倒是青楼女子日常服用来达到绝育的效果，或者是家中的主母不想妾室生下孩子，用这汤药来赏赐妾室的。
安嬷嬷跟在林氏身边许多年，深知自己这主子便是个心软的人，就算最后证实冯姝跟三少爷有了首尾，林氏也不忍心为此要了冯姝的命，而这样的女人留着就是祸害。
且不说远的，家中已经有个冯姨娘了，难不成还要再来一个？
他们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些个姓冯的打扰？
安嬷嬷一时不忿，就自作主张将药汁换成了烈性的汤药，冯姝喝下去以后会影响到日后的子嗣。
但这样就算顾云颢将她收房，也不用担心庶长子的问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