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风瑾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瞬间抬眸看向对面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对面人慌忙点头,情绪再一次激动了几分,说的满脸真诚,道:“奴婢不敢撒谎,更绝对不会欺瞒二小姐!”
“啪!”她将茶杯撂下,茶水瞬间洒到了桌上,吓得一旁的倚秋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原来,真的是她太过于信任他,以至于现在,她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送走了苏氏,风瑾辗转反侧一整晚,以至于第二日脸色十分难看。倚秋兴冲冲的从外面回来,告诉她苏华蚀重新即位,下午就要派人将她接回宫里的时候,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风天灼一早就进了宫,想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风瑾不喜不怒,只得顺其自然。
到了下午,果然来了个冷面男子,长相与苏华蚀两三分相像,同样是气场强大,戾气却还要重几分。南翊突然而至说的那几句话,吓得风天灼重新将嫡系娘俩送出了府,不过照着先前漫抚倾的模样来看,应该不会过得比在府里差。
风瑾捏捏旁边同样郁闷的孩童稚嫩的小脸,望着熟悉的灰白院墙,一瞬间有些透不过气,心中无限感慨。倚秋却像是很高兴的样子,空闲时候知道风瑾也不会生气,就拉着没离开宫里的小宫女问东问西,俨然一副八卦的翻版风瑜。
“娘娘,奴婢听冬瑶说,二殿下的伤情恢复了些,娘娘您……要不要去看看他?”倚秋打听完了之后回到风瑾身边,风瑾心不在焉的回了句:“看他干嘛?”
倚秋讪讪的闭了嘴,回宫之后的一腔热血瞬间别浇灭。阿越拿了块点心塞到风瑜嘴边,想让他回回神,哪知风瑜却只是张了张嘴将点心咬到了嘴里,然后就没了动作。
风瑾收回托着脸的纤长手指,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苏寻好像与陆昭凝很熟悉的样子,她自从那日之后就一直没有见到过她现在想起来心中都有些透不过气。她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想明白,就快要浮出水面,可是却总是有一层障碍物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真相与她相隔,总也触碰不到。
如此一来,去看看他也无妨。
苏寻被关在了一间卧房,门外有苏华蚀的侍卫看守,宫里的太医会定期过来帮他处理伤口和换药。风瑾过去的时候,他正躺在床榻上愣愣地看着屋顶发呆。
“二殿下。”风瑾轻轻唤了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反应。他的嘴唇有些干裂,原本俊俏的脸面色苍白,幽深精明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像是完全失了灵魂。
“你是来……看笑话的?”沙哑低沉的声音,似乎就要裂开来。风瑾蹙眉,示意身后的倚秋去倒倒杯水。
回过头,风瑾声音温柔:“自然不是。”成王败寇,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苏寻要这样轻易接受苏华蚀馈赠的权利,但是如今的结果在她眼中再正常不过。与世无争如她如陆昭凝,还不是落得了今天?况且现在还不算是最终的尘埃落定,谁也没资格评判什么。
风瑾当真是如此想的,苏寻听完却嗤笑出声。那笑,似在笑风瑾看上去并不可信,又似乎在自嘲自己落得这般境地。
倚秋不敢招惹他,遵了风瑾的吩咐倒完了水,随后直接放在了软塌边的矮木几上。而他这一笑,着实将她吓了一大跳。
“二殿下可否说说,昭宁公主的去处?”风瑾不想再刺激他,直接问明了心中的疑惑。若是苏寻只爱权利,断然不会如现在一样全然自暴自弃。如今的状态,像极了他对权力的渴望,其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让风瑾的心不禁软了几分。
猜到了她不是冲着看望自己而来,苏寻也不惊讶。只是这女人心思竟如此歹毒,专门挑他的心头刺,难道如今他的样子还不够惨吗?
笑出的眼泪渐渐干涸在了眼角,他脸色微红,因为情绪的波动瞬间咳嗽不止。
风瑾有些慌乱,索性最终他自己抑制住,将紧盯着屋顶的视线移到了身边女人的俏脸上。风瑾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这像只有一具躯壳的男人,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怒气。
可是下一秒,她就知道那并不是错觉了。苏寻盯了她一会,最终冷冷开口:“那奸细,跑了。”
风瑾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问:“奸细……昭宁公主,是奸细?”
苏寻哼了一声,有些吃力的将头重新转了回去,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任凭风瑾再怎么问,他也都是紧紧咬牙切齿般的微微战栗,再不肯开口多说一句,仿佛身边的人是他的毕生仇人。
以为苏寻是因为皇位被抢心有不甘觉得丢人,风瑾无奈,只得转身离去。
陆昭凝,奸细?她想不明白。回到风华宫之后的她也没心思再吃什么东西,干脆也就吩咐了倚秋直接带风瑜吃点就好,不必再大费周章做些什么了。
这厢,倚秋和阿越拉着风瑜去了厨房,疲惫地风瑾躺在床上都已经昏昏欲睡了,李大监大嗓门一喊,她瞬间清醒了几分。睁开眼睛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房间内四下无人,她以为是自己除了幻觉,于是便再也管不了什么,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弄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她有自己的目的,也有自己的仇人,没有精力去弄懂身边所有的事情。
所以不管是风家上下也好,宫中里外也罢,她再也不想掺和与她无关且没什么好处的事情,太累。
于是苏华蚀进到瑾华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丫鬟、下人和宫女基本都被风瑾遣走,因此变得空空如也只有守门的院子,还有就是紧闭的房门。
眉头微微蹙了蹙,他以为她不在寝宫,但又有几分不死心的轻轻推开了她的房门。
红衫女子支着头侧躺在镂空雕刻的梨花木软塌上,杏眸微阖,长如蝶翼的细睫轻颤。柔顺的长发洒在柔弱的肩上、枕上,浑然不知外人的到来。
苏华蚀微微怔了怔,思绪一下子又飘到了那日的万千灯火下,那个抱着兔儿灯站在湖边被灯火惊艳到的女子。那时候她的眼中有光,如今她的脸上却是难得的静谧和安宁。
“皇上……”
“嘘……”
李大监还没说下去,便被苏华蚀制止。之后他便回头轻轻转身,示意李大监跟着一起出去。
这样难得的轻松,他有些不忍心去打扰。记忆中,恍惚中记忆里有个女孩也曾睡得这样安稳,怀里紧紧抱着块已经凉了、碎了的桂花糕,在斑驳的树影下满带着笑意。
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一整天都心中烦闷的苏华蚀仿佛心情突然轻松了许多,脸上的表情都有了些许舒缓,脚步也不再似来时那般沉重。
李大监惯会看主子脸色,知道皇上不舍得打扰安睡中的人儿,但是他心里憋着的事又不得不讲,一番纠结下来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皇上,依老奴之见,这件事还是越早处理越好!那实在没办法的话,至少也要先查查清楚是不是真的确有其事……”李大监说完见到苏华蚀没有反应,心下更着急起来。
“若是皇上过于宅心仁厚,恐怕会对日后的计划不利啊!”李大监说的真挚无比,看上去是心力交瘁。
苏华终于放缓了脚步,最终停了下来转过头:“大监不必过多操心,这事朕自有分寸。”
说完之后竟然不再听他多说一句,直接转身便大步向风华宫外走去。李大监无奈,知道皇上这是不高兴了,再想想皇上在外面的名声,那一条不是与当机立断挂钩的?自己一时心急,竟说了“过于宅心仁厚”这句话,想来是又将原本稍稍平复下来龙心重新惹恼了!
风瑾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她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起身下了软塌。屋子里早就已经点亮了烛火,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一袭红色衣裙,准备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转身出了屋子,正巧阿越过来准备伺候她沐浴更衣,风瑾点点头,让她进到里面拿衣服。
阿越点了头进了门,谁知一进门看到软塌上面多出来的人之后,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整个人都打了个寒噤,差点叫出声。
风瑾不明所以,刚想问怎么了,顺着暗月的目光回头,一看见里面躺着的睡颜安详的男子之后,立刻禁了声。
心下扑通扑通乱跳,阿越就要喊人,风瑾急忙伸手制止,悄悄走到软榻边,看清了那个侧脸如玉砌成一般的男子是谁。稍稍松了口气,风瑾急忙推着阿越出了房门,生怕将人吵醒。
房门随着两人脚步的离开收走了外面最后一丝星光,彻底关了上来,青衣男子有些失笑的悄悄睁开了如墨玉一般的漆黑瞳仁,倒映着点点烛火,散发着温润的光。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什么自己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为什么不叫醒她,还要不声不响躺在她的身边?
脸上不自觉的起了一团红晕,风瑾一头扎进浴盆,让温水与花瓣将自己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