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走停停,当真听到镇上热闹的叫卖声时,竟还没有到中午。庆幸自己在如此偏僻之处翻山越岭竟还没有遇到山贼,同时风瑾也毫不犹豫的去了当铺。
将自己身上的首饰多数当掉之后,风瑾让倚秋买了些吃食,随后两人雇了马车直奔国都。当初做了苏华蚀的皇后时她便一直在找机会去天澜,但总觉得时机没到。如今投奔苏寻已是不可能,原本已无路可走,但风瑾却突然想起宫里尚有一人的情况她是不完全清楚的,那便是和亲而来的陆昭凝。
陆昭凝的家破人亡是糟了陷害,风瑾也只是了解了大体情况,至于她为什么会没有死还出现在了梁朔,这是她一直都没弄清楚的。
原先她一心只有仇恨,并没有仔细想过,沈轻舟若是真的厌烦了她,大可以直接将她修掉或是放在别院直至老死,可他却偏偏出手将她害的家破人亡。
她仔细考虑过,这并不能说明自私自利的沈轻舟对柳云罗是真爱,而是说明要么她的爹爹得罪了沈轻舟,要么就是手里抓着对他不利的把柄。
沈轻舟的位子是继承了沈家老爷的,她在幼时偶然听爹爹和娘亲提起过沈老爷和陆昭凝的爹爹不合,若是真的如她所想……她的仇人,很有可能也是陆昭凝的仇人。
又是几天几夜的马不停蹄,倚秋坐在马车内,看着风瑾的眼神有些可怜巴巴。
“夫人,您说咱们干吗要这样折腾啊?”
风瑾无奈地叹口气,说实话这样折腾下来她自己都有些想笑。
“整日关在宫里难道不觉得闷?出来透透气不是挺好的吗?”风瑾语气中带着笑意,说着不自觉的将头侧到一边,看到空落落的边上没有那个孤傲的白色身影,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透气也没见有这样透气的啊……”倚秋撇嘴喃喃,风瑾却笑:“看来还是我太宠你了。”
倚秋听罢慌忙低头闭了嘴,再不敢作声。
回到国都竟然要比来时快得多,风瑾直接先是回到了风家见了阿越,随后才收拾了一番,让阿越低调进宫请陆昭凝相见。
只是没想到,她回到风家的事情竟然被风天灼身边的大丫头云裳瞧了个正着,二话不说就跑去跟风天灼禀报了一番。
正在望着满院朱瑾感叹世事无常,兜兜转转又绕回到这个小院子的风瑾,未等到阿越携陆昭凝来,倒是等到了风天灼与一众家丁。
风天灼一身褐色衣袍将手背在身后,面色僵硬气势汹汹,见到风瑾的第一句话便是:“不孝女,你还有脸回来?”
风瑾微愣,倚秋看着风天灼这架势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颤颤巍巍的上前一步,挡在了风瑾面前,声音糯糯:“奴婢参见风将军……”
不动声色的将倚秋护在身后,风瑾不解的看着风天灼身后等着看好戏的众人问道:“女儿回府未能及时看望爹爹,女儿知罪,可是爹爹……您这是何意?”
“何意?”风天灼像是更加恼怒了一般,目光如鹰一般锋利尖锐:“你自己做出的好事,丢尽了风家的脸,你还有脸问我?”
“女儿不知,请爹爹赐教!”风瑾的目光冷了几分,却是微微俯首将目光收了回来,语气乖巧,看上去说不出的听话。
风天灼冷哼:“你说,你是为何被赶出的国都,你大姐又是为何别赶出的风家?”
犀利的语气让风瑾怔了怔,她为何被赶出的国都……她没有被赶出国都啊!
“回爹爹,女儿并没有被赶出国都,是世子将皇位让出,之后又向皇上申请自愿待女儿调离国都。至于大姐,这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她打翻了圣旨。”
风瑾重复了一遍众所周知的这两件事情。她虽八面玲珑,但是这毕竟是事实,她想捏在也无从捏造,更不用说谁人想那拿此来陷害,这么多双眼睛可不是白长的。
“还胡说!你串通苏华蚀陷害你大姐在先,背叛苏华蚀与当今圣上有意在后,这都是圣上亲口所言,你还有什么好狡辩?”风天灼像是气急了,伸出手指指着风瑾,语气咄咄逼人。
若说这罪名,第一条她还可能沾些边,毕竟漫抚倾确实是她弄走的,可这也是在漫抚倾三番两次陷害她的基础上,她将计就计罢了。而苏寻也确实在苏华蚀在位期间去找过她,她也觉得苏寻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可要说有意……她发誓她对这个小人没有丝毫的非分之想。
“爹爹,无论是不是圣上亲口所言,罪名都是要讲究证据的。大姐所作所为府里上下看的一清二楚,女儿相公让位天下人尽可之。事到如今再来污蔑其中意图,是不是过于牵强,也弯曲的太明显了?”
风瑾抬眸,眸底澄澈一片。她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身后的倚秋听完却吓得惨白了脸,生怕下一秒风天灼的巴掌就会如期而至到风瑾的脸上。
原本的气势汹汹瞬间坍塌,风天灼气的手指直颤抖,但是却是在被风瑾噎的无法反驳,只是一个劲的冲风瑾道:“好啊,好啊风瑾,不靠风家了胆子就变大了,连皇上的话都敢质疑!口口声声你夫家,我倒要看看谁还能够护着你!”
说着一巴掌就要抡圆了扇到风瑾倔强的小脸上。
“风将军。”身后清脆的女声淡然又平静,硬生生的制住了风天灼高高举起的手掌。
众丫鬟家丁诧异的回头,只见一位俏丽又灵动的女子站在院门口,身后还跟着多日不曾出过瑾华苑门的阿越。
“昭宁公主?”风天灼惊诧,缓缓收回了僵在半空中的手。
虽不清楚这位想来与他无甚交集的女子为何突然出现,但是风天灼脸上的不悦却是极其明显的。
“昭宁听闻瑾儿回到了国都,特意前来探望。”陆昭凝恭恭敬敬屈膝行礼,语气淡淡,面上挂着善意的笑容。
这昭宁公主刚刚嫁入永宁宫不久摄政王便去世,想来身份也是可怜。可她在梁朔无亲无故,地位平平,向来是不出宫门的,只是与萧安殿的王妃关系还凑合,却没听说服哦她与风瑾交好。
“公主突然大驾,风某有失远迎!只是眼下风某正在处理家务事,公主还是莫要插手的好。”风天灼一番话说得毫不客气,丝毫不给陆昭凝面子。
风瑾微微侧目,明显看到了陆昭凝眸中闪过的一丝不耐。风天灼刚刚转过身面朝像风瑾,随即便听到身后的女声道:“将军处理家事昭宁本不该打扰,可是皇上偶然知道了妹妹回来的事高兴得很,特意派昭宁过来代为探望。”
说完,竟再次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全然没有准备要离开的模样。风天灼听到“皇上”两个字,表情微微僵了僵,思索片刻之后竟然再次转过身,表情和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既然是皇上派公主前来,那风某就晚些时候再来找瑾儿便是!公主请。”
陆昭凝点点头,风天灼带领身后一帮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瑾华苑,不知是不是错觉,风瑾竟感觉风天灼临走前,他身边的大丫鬟冷不丁的瞪了她一眼,看得人心里发毛。
待众人皆已离去,倚秋这才深深舒了口气,看着风瑾的眼神中似还泛着泪花。
陆昭凝的表情恢复如常,缓步走到了风瑾面前。风瑾微微一笑,笑容温暖而和煦:“多谢公主出手帮风瑾解围。”
陆昭凝了然:“你只当我是不想在宫外浪费时间就好。”
将她请到了屋里来,阿越和倚秋帮忙倒茶,风瑾还未想好应该如何开口,陆昭凝却首先问了起来:“找我来所为何事?宫里此时关于你与世子的传言沸沸扬扬,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将传言压下去吧?”
风瑾蹙眉,想到刚刚风天灼对她的态度,蹙起了眉。
“正想请教,公主为何不好奇风瑾突然回来的原因?”
陆昭凝嗤笑:“你以为皇上只一道圣旨将世子与你发配到边塞就算完了?天澜附近皆是世子的人,而现天澜皇帝与世子又是旧识,皇上如何不忌惮?”
“公主的意思是……皇上派人跟住我们了?”风瑾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先前在茅屋外面的时候,苏华蚀还说那里苏寻发现不了,让她放心的住在那。现在一想竟是细思极恐,连苏华蚀都没有发现的跟踪,那得是所厉害的高手?
陆昭凝不回答,显然是已经默认了。
“既然如此,那公主口中的‘宫中传的沸沸扬扬’又指的是什么?”她倒是不曾想过,自己一个来回时间悉数浪费在了路上,而国都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你该是也听风将军说过了吧?”陆昭凝轻轻吹着手中的热茶,热气扑在脸上,朦胧中有一瞬竟看不清她的神情。
风瑾抿唇,风天灼一句“圣上亲口所言”让她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她与苏寻有意之事从宫中传出,自然不敢有什么好事者如此大胆,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作怪,那多半就是苏寻自己散播的谣言了。而漫抚倾之事,多半就是有人借此煽风点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