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袖中的书信交于阿越,她有些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记住了吗?”
阿越一手拿着一沓厚厚的书信一手擦着眼泪,一边抽咽一边点头:“放心吧娘娘,奴婢记住了!”
风瑾这才稍稍放了些心,转头欲离去。阿越在她身后巴巴望着她,眼泪掉的愈加凶猛了。
宫里到底把门严,里面闹得沸沸扬扬的大事情,在外面也只是还未得到求证的只言片语。阿越眼泪掉的这样凶,不过也是从她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口中一直念叨着:“我家小姐大小就命苦,老天真是不公平……”
前些日子风瑜给她写信,说以后每个月都会给她寄一封,还在信中问她能不能也写些回信给他她。
她已经决定要跟着苏华蚀离开国都,那断然不能让风瑜担心。此事她还不知道后续到底如何情况,因此也不敢跟他说明,只好算着时间提前写了一大摞书信,交到了阿越手中。
“日后瑜儿寄信件都会被人直接拿到家里来,你且收好,然后按照顺序将我提前写好的回信给他寄过去。此去不知是何情况,因此这些也只能早作打算。”风瑾低头,看着阿越眼中有一丝不忍,顿了一会她又开口说:“真是辛苦你了。”
阿越则是再也顾不上什么了,不管谁是奴婢谁是娘娘,不管谁锦绣霓裳谁身上满是灰尘,而是直接上前抱住了风瑾。明明是两个不同身份的同龄人,画面却像是一个伤心的母亲抱住了一个逞强的傻孩子。
阿越点头,一遍遍点头,说着:“放心吧,放心吧!照顾好自己啊……”
风瑾笑笑,任她抱着,抬手轻轻拍拍她的背,状似安慰。
出了瑾华苑,风瑾亲眼看着风天灼与风弦出了府,这才不紧不慢的朝着风天灼的书房去了。守门的俯首作揖,恭敬又冰冷的开口:“参见皇后娘娘。”
她轻轻笑笑,对两人道:“本宫前来看看,爹爹可在书房内?”
俩守卫摇摇头:“老爷刚刚出了府,说是有急事。”
风瑾也不为难,只是蹙着眉面色惋惜的嗔道:“怎么如此不凑巧,偏偏本宫过来的时候不在?”
俩侍卫不动声色的向中间移了移,轻轻巧巧将门口挡了个严实,继续恭敬回答道:“老爷一直都很忙,娘娘若是有事……小的们可以代为传话。”
风瑾撇嘴,摇摇头:“罢了罢了!本宫也只是过来看看父亲和兄长生活如何,身体是否无恙。既然不在,那本宫有空再过来就是!你们两个,代本宫向父亲和兄长请安。”
两个侍卫点点头,又行了一礼,风瑾这才转身离去。
她是实在不想与风天灼和风弦相处的,可无奈来都来了。风家下人也都看见了,不过去请个安总是不好的,否则反倒被人说没良心。可是没想到,她从瑾华苑出来的时候,恰巧看到了爷俩一前一后出了府门,看爷俩皱眉不说话的样子还是很紧急的事情。
风瑾这才放缓了脚步,故意让两人出门之后,她才去了书房,让两个守门的侍卫来向风天灼说明她来的有多不凑巧。
回到风华宫里的时候,倚秋已经大大小小收拾了好几个包裹。风瑾也不拦着,平日里她的衣食起居基本都是倚秋一人完成的,让她来收拾应该是最有数的了,因此她也不多做过问。
待倚秋全部收拾好之后,风瑾已经睡熟了。连带着午膳没有用过,此刻又直接睡去。在风华宫环境条件都这样好她还是能迷糊成这个样子,到了边塞那边原本就不好的气候和条件,风瑾能适应才有鬼。
兴许是睡得太早了的缘故,第二日一大早风瑾闻着香吻就醒来了。桌上是一整桌好吃的,各色各地的菜肴。倚秋在一旁笑的温柔清澈很是可爱,她说:“娘娘,这是倚秋为您送行的。”
风瑾蹙眉:“不是说了带你去吗?”
倚秋依旧是笑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回答说:“娘娘莫要怪罪,奴婢虽然随娘娘一同前往,可这桌菜却还是要摆的。再说,娘娘您昨个儿中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再跑那么远的车程,身体如何受得了?”
好,说不过她,吃还不行吗?况且她确实也是饿了,便也不再含糊,收拾了一番,便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而这一吃,就是让她硬生生从天刚蒙蒙亮迟到了日上三竿,这才满意地摸了摸肚子。
“娘娘……皇上该是要来了,咱还是收拾一下吧!”见她终于吃饱了,倚秋深深叹了口气赶紧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之后便抓起了早已经打包好的行李,时刻准备出门。
风瑾倒是不在乎,懒洋洋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撇撇嘴说:“他要是等急了,自然就进来了。”
然后,身后传来不冷不热却带着一丝不悦地磁性男声:“确实是等急了,等到都亲自进来了。”
风瑾回头,轻笑,笑的狡黠而明亮。她说:“那就走吧。”
事实上,苏华蚀只跟苏寻做了简单的交接,而至于苏寻新皇登基要搞什么大典,那便与他无关了。他只将需要的东西系数交到了李大监的手上,说什么:“要朕出席的地方,就让李大监代替就好了。”
苏寻咬牙愤愤:“你苏华蚀对待不爱惜的东西还真是够随便!”
再之后,风瑾便上了马车。身后倚秋大包小包背了不少,却瞪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走的那叫一个毫不费力。
之后,还是很多年以后,风瑾每每回忆起这一刻,都忍不住感叹自己当年是上了贼船了。实在搞不懂自己怎么就这么同情心泛滥,要在苏寻面前帮苏华蚀说话,同情心泛滥也就罢了,还找虐一般跟着他出了国都,从此开始“相爱相杀”。
要说那个地方鸟不生蛋,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夸张。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出了国都一直向西北方向走,而那个地方紧挨着天澜国,也就是偏僻了一些,不能说是荒无人烟。
梁朔土地范围大,一路蜿蜒曲折磕磕绊绊,走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的。原本天真的以为到了营地便是此行的终结,就连倚秋都长长舒了口气的时候,苏华蚀出去了没一会,回来一句话成功浇灭了众人的意志。
他面色很不好看,声音冷冷的宣布说:“苏寻下了命令,让我们往南走,去东陵边上。”
正在咕嘟嘟喝水的风瑾听完差点就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当下不禁大声问出声:“他为什么不早说?”
苏华蚀不答话,瞅她一眼,像是在看一个天真的傻子,看的风瑾心里发毛。
一路上带着的粮食和水都折腾的差不多了,本以为就要熬出头,谁知却才是个开始。没办法,风瑾提议:“找点儿吃的吧!”
苏华蚀皱眉:“认识的都被调走了,这里是苏寻的人。”
风瑾为难了:“怪不得管事的这么凶……”随后眼睛一亮:“附近可有什么小镇,或者集市?”
眼看这边荒无人烟,再走下去就要饿死,苏华蚀对这边却是极其熟悉的。风瑾满怀期望的看着苏华蚀,苏华蚀想了又想,半晌之后,摇了摇头。
风瑾这就更加为难了:“没有那可怎么办?”
苏华蚀淡淡开口:“不是没有,是我不清楚。”
“……”
“别这么看着我,我来这里又不是逛集市的。”风瑾感觉,苏华蚀看她的目光愈发像在看白痴。
这时,车夫却开了口:“小的是老家便住在几里开外的村子中,如今天色还早,两位如果要休息调整,那便随小的去村里吧,天黑之前就到了!”
风瑾想了想,觉得身边有苏华蚀这样的传奇人物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便也就微笑点头说着:“好!那便去吧!”
苏华蚀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对面一直低头咬手帕的倚秋终于再一次听到了希望,泪汪汪的大眼睛抬了起来,却在看到对面两人别扭的气氛之后,有些奇怪起来。
风瑾也偷瞄一眼左边假寐的苏华蚀,心中暗想:真是冷漠!
苏华蚀将头向左侧了去,隐了薄唇边上不易察觉的笑意。不做皇上也不被成为世子了,这丫头对待他倒是越来越随意,胆子也越来远大了!
微风中,就着夕阳马鞭一扬一落,抽散了空气中淡淡的草香,徒留身边的薄荷叶的清新。风瑾学着苏华蚀的模样歪头假寐,在马车一路的颠簸里,竟不知不觉真的睡的香甜。
迷迷糊糊中车好像停了下来,风瑾睡得不算安稳却也比较安分。抬手揉揉眼睛,侧头想去看对面的人,却对上一张放大的粉嫩嫩的小脸,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倚秋笑:“娘娘,到了。”
风瑾讪讪:“别叫娘娘了,还是二小姐听着顺耳。”说完起身,平静下车。
倚秋委屈:她又不是将军府出来的丫头!
马车停在一户农家小院门前,一下车,风瑾便闻到了院里传出的饭菜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