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不清楚状况又处在惊讶之中的风瑾干脆退了出去,准备回到府中。
前世她虽为天澜国都第一富商之女,可是朝廷中只要稍微有些品级的官员,多多少少都会瞧不起从商的人家,更不用说是什么皇亲国戚。
只不过,陆昭凝是个意外。她是天澜国豫王之女,却从小就被家里送到摄政王身边,在国都的宫里长大。如今她是什么性情风瑾不知,但是陆昭凝年幼时异常顽劣,经常偷偷跑出宫去。
那时候的易宝阁还在国都,柳家三口连同柳云罗一家也都住在国都。有一次陆昭凝再次从宫中跑了出来,为了躲避贴身的侍卫而迷了路,兜兜转转到了柳家的易宝阁,这才机缘巧合与那时候的柳青芜相识。
前世的风瑾向来是为人心善的,看着饿肚子的陆昭凝可怜就跑去拿了些桃花酥给她。那是春日三月天,阳光明媚春风微动,陆昭凝站在门外的桃树下扬起一张稚嫩无邪的小脸,笑嘻嘻的要跟柳青芜拜把子。
那时候的柳青芜虽然心善,可是自小性子便是温吞懦弱的,哪里见过陆昭凝这般看似金贵,实则热情洋溢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娃娃?所以陆昭凝一说出那三个字,风瑾立刻就被惊住了。
为了阻止陆昭凝拉着她在桃花树底下磕头,风瑾费劲口舌终于将她说退,答应她不拜把子,以后做好朋友。
少不更事的友情何其珍贵。就是因为她们天真的认为幸福会一直持续,以至后来陆昭凝与她的家中接连出事,她们却再也没有机会对彼此告别。
只是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会是这般场景。
“所以,你果真还活着吗?”回到瑾华苑后的风瑾独自坐在角落的老秋千上,望着满园的花草忍不住喃喃。
大概是柳瑜出生那年吧!风瑾努力的回忆起来。那时候的天澜很不太平,国都内到处传言豫王造反。不久之后远在天澜西北角的豫王一家便被捕到国都的断头台,摄政王一声令下断送了一整个家族。
那时柳青芜太过于伤心,可她阻止不了一切的发生,爹爹娘亲不许她去现场,她便将自己闷在家中哭了三天。
这件事在柳青芜的生命里,最终以柳家搬到苍聚县而告终,从此柳青芜再也没有听谁说起过这一悲剧,直到最后她也落得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风瑾从她小时候为风瑜搭的小秋千上跳了下来,努力将自己从回忆里唤醒,心底一阵剧烈的揪痛和不适感让她险些站不住。原本她以为陆昭凝这个名字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原本她以为她已经死了!
她不想承认,她其实并不愿再从记忆中翻出那份美好,因为实在太容易联想到之后的种种,这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风瑾终是没有再进到宫里去,而是在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前院。风天灼见到风瑾能够不计前嫌专程来送漫无凌和漫抚倾。面上故意表现的很欣慰。而漫抚倾却是褪去了一身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打扮低调脸色惨白,看到不远处的风瑾走开之后,急忙快步的躲进了车中。
漫无凌面色同样不是很好看,但是看上去要比漫抚倾平静得很。风瑾只是安静的站在风天灼身后,没有多说话。她知道,这娘俩心中此时一定恨她入骨。
“不管去到哪,也要给我好好反省。说不定有朝一日圣上念你知道悔改,还会下旨让你等回来!”
风天灼故意说的严肃而面无表情,躲进车里的漫抚倾没有丝毫回应,反倒是漫无凌看了眼毫不担心的风天灼,低低的叹了口气。
“瑾儿啊,有什么想对你大姐说的吗?”正当风瑾走神之际,风天灼突如其来对她说了这么句话。
刚刚准备回过头上车的漫无凌听到风天灼唤起风瑾的名字,转身的顿了顿。风瑾知道躲不过了,于是也不拘泥,而是大方的上前一步,眸色中带着几分担忧的对漫无凌说道:“还望姐姐和夫人一定照顾好自己,瑾儿在这等你们回府!”
漫无凌看了她一眼,终究没在说话,却是在她上车的时候,从马车里面穿出不屑又冰冷的三个字:“假惺惺!”
风天灼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可是碍于人多他也不好发作,于是看到风瑾似乎是不在乎的样子,他也就装作没听到了。
风瑾自然是听到了,她不过是装作不在乎罢了。漫无凌母女两个与她作对又不是一天两天,虽然没有柳云罗那般让她恨不得将其抽筋剥骨,可毕竟她如今身体的主人是遭她们的毒手,她总要替她报仇。
如今她们虽然被赶离国都,但她们依旧活着,而且除去心里的落差,说不定还会活得很好。这对她来说,已经尽了最大的仁慈。
而就当此时,风瑾又听到了已经上车的漫无凌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声。依旧如她所想,风天灼对比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也难怪府里整日乌烟瘴气,就连他这个真正的主人在时,也会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猖狂之人怎能不更加猖狂?
漫抚倾禁闭双唇,面色依旧惨白。她狠狠咬紧了牙,眸中的狠戾似是要穿过车轿来杀死风瑾。
因为那个小贱人,她从梁朔将军府的嫡系千金落得了个被流放国都之外的结果。原本她才是应该是皇后,她喜欢了苏华蚀那么多年,原本她都要嫁过去了……
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是不甘,车子缓缓移动了起,来漫抚倾却只感觉自己紧握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终于,一只温暖的手轻柔的覆了过来,漫抚倾诧异的转过头,看到漫无凌那双第一次温润如水的双眸时,强忍了很久的眼泪终是滚出了眼眶。
回府之后的日子过得缓慢而无趣,但是及笄之日终是很快到来。风瑾先前所说的“下月便可及笄”,不过是她马上要到了她的十五岁生辰,要说及笄之日,自然还是要等风天灼安排。
这些事情在往日风天灼是很少插手的,尤其是他现在又忙的不可开交。可风瑾如今也算是定了亲,此事也不得再耽搁,于是便在风瑾过了生辰之后,很快就为她举行了笄礼。
整个过程虽然马马虎虎,但是风瑾看着铜镜中被一根发笄绾住的满头青丝,心中暗想自己很快便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二小姐,二殿下那边来人,说老爷让您过去!”正当风瑾望着镜子出神的间隙,阿越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昨日为她办完笄礼之后风天灼就忙着满国都跑,今个一早突然说下午便要离开国都,苏华蚀国事繁忙,托苏寻在宫里为他办了送别宴。可是,要她过去做什么?
邀风瑾一愣,随即对阿越问道:“爹爹不是刚走吗?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阿越看了眼门外,转过头对风瑾回答说:“是刚走,也没说落了什么,只说是要小姐现在就去呢!”
风瑾点了点头,也不管是什么原因突然叫她过去,随即便直接动身入了宫。
苏寻倒是宴请了不少客人,皆是一些国都的达官显贵和门阀家族。风瑾走到门口,待守门的进去通报完了,便由其牵引直接进到了殿中。
一见到风瑾的身影,苏寻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似乎僵了一下,眸底闪过一丝惊艳之色,随即急忙招呼了声,让身边的下人为其添了座位。
风瑾看了眼宴席上的众人,一一拜见之后便坐在了风弦和风天灼的身边。见到周围人的兴致正高,风瑾也忍不住侧头,低声问道风天灼:“爹爹怎么突然叫瑾儿前来?”
风天灼饮了口手中的酒,满脸笑意的对风瑾说道:“爹爹一人过来,二殿下埋怨爹爹把你独自留在府中。爹爹想着你早晚也要嫁进宫里,不如就早些适应一下宫里的生活,多多认识一些人,便叫人把你叫来了。”
“呃,果然是爹爹想的周到!”
风天灼听了哈哈大笑,风瑾也牵强的笑笑,之后就低下头看着桌上的吃的,不再多说话。
宴会全程有说有笑,还有一些致力于赞美风天灼一生骁勇善战,还生了个好女儿,却是全然不提之前漫抚倾的事情。风瑾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在心中嗤之以鼻,若不是听到了苏华蚀将要娶她的风声,怎么会有人认识她一个庶出小姐?风瑾这个名字,怕是没几个人知道吧!
而就在她表面上落落大方,实际上疲于应对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好像有道目光在盯着她。原本准备寻找那目光的来源,谁知再回头时,那被人盯着的那种异样的感觉突然就消失了,随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了视线。
苏华蚀一身龙袍庄严又大气,向来气场强大的他此时更是让人敬畏。没人通报,李大监只是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以至于当苏华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僵住了。
苏寻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直接站起身下来参见苏华蚀。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纷纷放下手中酒杯准备起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