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双笙带着一众下人离开瑾华苑之后,漫无凌竟然没来找她兴师问罪。原本风瑾还好奇原因,后来很快便被阿越打听到了。边塞一早传来捷报,在与东陵的战事中屡战屡胜,很快便能在战胜归来。
漫无凌是很在意风天灼的,毕竟当年摄政王妃百般阻挠都没将她的心意改变。如今风天灼就快要回府,漫无凌许是暂时心思再管她了。
因着前几次小看了风瑾,吃了几次亏得漫抚倾也消停了段日子。风瑾趁着这段时间重新招了些下人进了瑾华苑,而且都是些没什么资历的小丫鬟。
风瑾心里清楚得很,没经验的小丫鬟虽然比不上年纪大的会做事,但相对来说心思干净没那么多坏心眼。风瑜又阿越一个人照顾着就足够了,其他的地方也没什么需要她担心。
日子这样一混就是半个月,听说沈轻舟在苏寻那里住了几日,又在国都逛了几圈之后便起程离开了,而风瑾却是再也没进过宫。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风瑜吵着要出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可另一边,苏华蚀和风弦竟然不声不响地从南凉回来了。
苏华蚀的人马损失极少,回宫之后他面无表情的站在摄政王的床榻边,一身未卸的银色战甲闪着冰冷的光,他修长宽大的手中丢出一个染血的包裹,“咚咚”两声滚落在摄政王妃的脚边。
摄政王妃吓得大叫一声,李大监赶忙“哎呦哎呦”地躲到了一边,风弦轻蔑地一笑,俯身将那装着南凉王头颅的包裹提了出去。
“咳咳,华儿此去又立战功,为朕的梁朔出去一大祸害。咳咳……梁朔世子智勇双全,朕也就可以安心将天下交于你了!”摄政王面色苍白的咳嗽着,吃力地坐起身,强硬地不要别人扶。
“父王万寿无疆,孩儿还需多多历练,如今言继承天下为时尚早。”苏华蚀俯首作揖,依旧看不出表情,连语气都听不出任何感情。
摄政王无力地摆摆手,咳嗽了一阵后又问道:“你去南凉之时曾说最少两个月,怎么回来的如此快啊?”
苏华蚀余光瞥向了一旁的摄政王妃,淡淡地回道:“此前在国都准备的够充分,去到南凉也就没有过多浪费时间。”
他又怎能告诉摄政王,他之前觉得南凉不足为患,直到潜入南凉之后,发现了南凉王与朝中大多重臣勾结的证据,这才毫不犹豫地将南凉铲平了。如此迅速又毫不声张地回到国都,也是想查清楚南凉王背后的指使人,还有与其他门阀勾结的证据。
“嗯,不错!”摄政王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此去辛苦了,你且修整兵马,回去歇息吧!”
苏华蚀听了也就不再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告退。门外风弦将那包裹交给守门的侍卫之后,知道摄政王身体虚弱不会说得太多,也就没再进去打搅,而是等苏华蚀出来之后便向他告辞了。
回到世子府,苏华蚀褪去了那厚重且带着强烈戾气的盔甲,收拾一番后便换上了一袭他惯穿的白衣。
看着刚刚还是威风凛凛、冰冷无情模样的苏华蚀,一下子变成了英姿飒爽、风度翩翩的玉面公子,倚在门前的南翊望着苏华蚀如此迅速的转变不由“啧啧”惊叹。
“沈轻舟走了?”苏华蚀看都不看他一眼,兀自坐在书桌前翻开一卷书。
“是啊!带着他的新夫人。”南翊撇撇嘴,坐到了苏华蚀对面。
苏华蚀嗤笑一声,没再说话。南翊百无聊赖,却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便有些不满地凑近苏华蚀,继续说道:“娘娘昨日又召见我了,风家夫人也找了我好几次,她们都让我劝劝你。”
“哦?”苏华蚀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手中的书卷。
“喂,你好歹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那风家大小姐生的也算是貌美如花,从不从你也给个态度啊!”南翊一看苏华蚀那满不在乎的模样,瞬间急眼。
苏华蚀这才终于抬起头,俊俏坚毅的脸上虽然依旧是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黝黑的瞳仁中,明显有了一丝不耐。
“我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简单的一句回答之后,苏华蚀再次将思绪埋在了书卷中。南翊自讨没趣,随手拿起桌上的其他书卷随意地翻阅开来,一遍乱翻还一遍喃喃道:“要说样貌,风家那二小姐才真是倾国倾城,瞧她那一张小脸生的,实在是精致!还有那双眼睛,清泉一般……论学识和气度,也丝毫不差那些豪门的嫡系千金!”
“怎么?”苏华蚀淡淡地勾了勾唇角,问道:“你的新目标?”
“不可以吗?”南翊白他一眼,又道:“宁妃入宫时你为了推脱王妃给你和漫抚倾安排的会面,不还多管闲事地跳进池子里将那二小姐捞了上来吗?”
经南翊一提醒,苏华蚀这才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抬眸问道:“那件事,外面怎么说?”
南翊呵呵一笑:“说你见义勇为呗!风瑾只是个庶女,都说她配不上你这世子,哪里会有多想的?”
苏华蚀听完,只是薄唇紧抿起来。那个女子双眸清澈动人,外表温婉大方,可他却总觉得她干净的有些过头了。如果她有着更长远的计划,想要更多的东西,他倒是可以想办法配合她一下。当然,他也可以借机推掉漫抚倾这桩麻烦事。
午饭过后天空中竟下起了小雨,院墙外的柳树叶子已经成了深绿色,此刻正伸展到了墙里面随风飘摇。风瑾坐在窗前摆弄着风瑜折来的小野花,墨发依旧简单地绑在脑后,望着小小的院落出神的模样随性又迷人。
她听早上特意过来摆脸给她看的漫抚倾口中,得知了苏华蚀回来的消息,也知道了摄政王的身体一日比一日更糟,尤其是在苏华蚀回到国都之后,有好几日甚至一直都是昏睡不醒的。
苏华蚀最为聪明,肯定不会一回到国都就对摄政王下手,更何况他的世子之位不能再稳,他根本没必要多做文章。要不是摄政王确实年龄大了又过度操劳,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苏寻动了手脚。
难道这些苏华蚀会发现不了吗?她本不该关心这些,可若是日后她想要回到天澜,免不了要借用世子这般力量,而苏寻不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正想着,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缓慢而稳重的脚步声。风瑾不由得一愣,下意识朝着院门口看了过去。
而当苏华蚀那坚毅的轮廓,如星的眼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风瑾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见……见过世子。”风瑾急忙从窗前跳了下来,快步移到门口朝苏华蚀行礼。
刚刚还在她的脑海中出现的人,突然站在了眼前。风瑾有些心虚地低眸,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脸。
苏华蚀道了句“不必多礼”,之后便让风瑾随他在府内转转。风瑾有些不明所以,同时也搞不懂他的来意,但还是没多问,让身边的人拿来两把油纸伞,便同他去了前院后面的花园。
“宫中的晚宴如何?”苏华蚀突然开口,可眼神却并未看她。
“回世子,很融洽。”风瑾也回答的简单干脆,丝毫没有犹豫。
“是吗?”苏华蚀漆黑的眸中染上一层几不可见的笑意,接着问道:“我怎么听说,侯夫人闹得很?”
风瑾有些无奈,猜不透苏华蚀究竟想问什么,也摸不清南翊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于是便回答道:“中间发生了一些小误会,但绝对不会影响到两国的和睦。”
说的倒是好听,闹成什么样子南翊可都缠着他一点点讲了一遍!苏华蚀眸中笑意浓了几分,却并未再说什么。
就这样走了一段之后,风瑾终于忍不住了,刚转过头想问明苏华蚀的来意,却突然瞥见不远处一袭丁香色云锦百花曳地裙的漫抚倾踏着青雾盈盈走来。
像是早已知道了苏华蚀在此,漫抚倾一看就是精心打扮来的。她长发梳着简单自然的垂云髻,娇嫩的鹅蛋脸上白里透红,看着苏华蚀的目光带着一丝羞怯。
“参见世子。”恍惚间漫抚倾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此刻正微微低着头朝苏华蚀行礼。
“免礼。”苏华蚀淡淡应着,冰冷的目光却是丝毫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只是兀自看着前方。
“谢世子。”
漫抚倾起身,一双如含秋水的双眸却是掩饰不住对苏华蚀的爱意,柔声道:“世子怎的如此低调来到府里,也没有提前差人通知一声,这样小女子也好前去迎接啊?”
“无碍,本世子有些小事要请教二小姐,很快便会离开。”苏华蚀对漫抚倾倒是丝毫不掩饰来意,一番话说得客气地很,显然是故意没有让漫抚倾知道他来这里。
漫抚倾一听是来找风瑾的显然有些失望,一双盈盈水眸顿时失了几分神采。
风瑾装作看不出漫抚倾的变化,不动声色扯开话题开口问道:“姐姐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夫人呢?”
漫抚倾愣了愣,继而换上一副端庄温柔地笑容,对风瑾柔声道:“母亲身体有些不舒服,不能前来见过世子,还望世子恕罪。”
病了?怪不得这么久没见她露面!风瑾心中其实是有些怀疑的,但是却没说出口,只是在心中暗暗思量着什么时候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