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苏华蚀就是这般的丝毫没给南昭面子,当真就将他一个人晾在了宴席上。
南昭身后的太监眼珠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尖着嗓子义愤填膺的道:“这梁朔的皇帝尚且如此,百姓岂不是更加没规矩?在咱的地盘儿撒野,真是太不将我天澜放在眼里!”
“啪!”南昭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听完身后太监的话之后直接弹了起来,双目泛红且胸口起伏的厉害。身后太监唇角勾了勾,看着南昭的暴跳如雷无声的嗤笑。
片刻后,南昭渐渐克制住了强大的怒气,突然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太监呵斥一声:“大胆!到底是谁不懂规矩?你可还知道自己是个奴才吗?”
小太监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皇上这是在对他发怒,打了个激灵以后忙不迭的跪了下来,在南昭脚边“砰砰”磕着响头,随即抬头来使劲扇着自己的嘴,口中大喊着:“奴才知错,皇上恕罪啊!”
南昭冷哼一声,再不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开,直到走远了小太监才终于松了口气。
天澜国都内,风瑾跟随着苏华蚀绕过一条满是枯草的小道,径直走到了一条结了冰的小河边。他安静的望着一片白色的河面,微微叹息。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风瑾有些好奇,觉得眼前的景物有些眼熟,但是没有细细考虑的她一时半会又不那么确定自己现在的位置。天色渐晚,来的时候只是一味地跟着苏华蚀走,她也完全没有注意两旁的景物,只是到达目的地之后才觉得眼前这里好像曾经来过。
“等到天暖了,这里会很美。”他依旧看着前方的冰面,与其说是在回答风瑾的话,倒不如说是陷进回忆里在喃喃自语。
风瑾有些好笑,上前一步站在他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远方:“天暖了好看,那为何要现在过来?”
苏华蚀终于回过头,看着她的目光有一丝迷离。冬日最后一缕光打在他的侧颜上,让原本近距离的他看上去不那么清晰,有着半边的光明和半边的阴影。
他说:“我怕等到天暖了,便没机会待你来了。”
她一愣,看着他那双变得如古玉温润幽深的眸子,深陷其中。许是那双眼中的柔情终于唤醒了一些她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记忆,风瑾猛然想起,这里是她曾经躲避伤心的一小处空间。
当她被叫做柳青芜的时候,碰到了她所认为悲伤难熬的事情,她偶尔回到这里来坐在小河边,心中不停地想着:要不然就跳下去吧!这样便再也没人能够找到她了。可是身体却是诚实的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只有一只小手不停的向水中掷这小石子出气。
原来,她也曾有过陆昭凝那般任性的小脾气,可是后来,又是怎么磨灭到了无影无踪,甚至往相反方向发展的程度?她有些好奇,虽然第一个想到的是因为嫁给了沈轻舟,可偏偏心中就是想要逃避这个事实,想要找到除了沈轻舟以外的其他因素。
终于,最后她还是放弃了,因为她发现,嫁给沈轻舟是她整个前世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怎么会呢?只要可以,你想要来我随时奉陪。”她浅笑着,一句话说的无比认真,却也无比温柔。
苏华蚀点头,笑道:“好,说定了。”
冬日的景色一却是与其他时候很不一样,最后一丝阳光终于从他的身上褪了去,倒映在冰面上的橘红色光亮渐渐拉长,最后只剩一些斑斑点点,与天空中逐渐散去的最后一抹余晖。
风瑾看的有些出神,上一秒还在笑平日里严肃清、冷气场强大的苏华蚀缘何变得有些像是小孩子,下一秒还未将憋在心中的话说出口,便看到了平日里在牢笼一般高的灰白色院墙中从未看到过的景色。
原本想要转身拉她一同离开的苏华蚀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回过头一眼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艳。也就是在这一刻风瑾才明白,自己爱的从来都不是冬季还是春日,也无所谓是天冷或是渐暖。
她喜欢的,不过是独处中的一丝幽静,渴望的也不过是一个能够真正懂得她心中所想之人,哪怕是冬日里仅有的最后一缕光,若是能在寒冷中无私的洒在她的身上,对她而言已经是无尽的感激。
可是仅仅是这样,也早已经变作了奢望。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所谓的轻松惬意,只有不断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永不停歇。
落尽叶子的数值在空中不断摇晃,苏华蚀感受到周围越来越大的风,最终还是牵起了她的手:“回去吧!”风瑾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暖,不自觉的低头看向那只被包裹住的手,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去了。
回到皇宫之后风瑾差点就产生了一众错觉,那便是又重新回到了梁朔的皇宫中。一样的灰白色院墙,同样灰蒙蒙的天空。唯一不同的,那便是天澜的妃嫔众多,风瑾有时候出了寝殿去外面转转,都能碰到许多因为闲得发慌而乱嚼舌根的妃子。
被她抓了正着的听闻是尚书府的小女儿,见了她之后瞬间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与身边丫鬟说话的时候,句句离不开嘲笑梁朔后宫只有一位皇后没有妃嫔的事实。原本她说的也的确没什么错,虽然难听了点,可是却并不至于让她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更没有什么理由去反驳那嫔妃。
可偏偏,那妃子就是这般的不识好歹,非要扯上苏华蚀以前的谣言,说什么苏华蚀有特殊的癖好:“听闻梁朔皇帝不好女色,后宫连个妃子都没有,身边从上到下围的一群也全部都是男儿。要不是说传言是真的,那就是他们梁朔没有拿得出手的女子!”
风瑾原先都与她相反方向走出了好远,听到她有意无意的这番话,瞬间火气就用了上来。她气呼呼的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那妃子身边,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做什么!”那嫔妃看到风瑾突然上前来揪住她,瞬间变了脸色。可是转念一想,眸中的恐惧瞬间又褪去了几分,开始拼命挣脱起来,准备随时喊人过来围观。
见到她突然变了神情风瑾便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极力压制住原本上涌的火气,她轻笑一声,松开了揪住她手腕处的手。
那妃子被她猛地甩开,向后踉跄了两步,可同时就要出声的叫喊也转了个旋咽回了肚子里,有些不甘心似的讪讪的盯着她。
风瑾从容淡定的模样与先前不受控制冲过来时候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也与现在那妃子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问:“小妹妹可否容我问一句,你入宫多久了?”
那妃子不愿搭理她,可是又不甘示弱,于是便目光躲闪的回道:“一年,怎么?”
依旧是温婉却不简单的笑容,风瑾又问:“一年了,南昭才做皇帝两个月,说明你伺候过两位皇上。那你可曾有过小公主或是小世子?”
那妃子脸色微微一红,却依旧回答道:“没有……没有又怎样?你要说什么赶紧说?别以为我会怕你,这可是在我天澜的国土!””
“入宫一年伺候过两位皇上却没怀有一男半女,要不是说这是因为你姿色不够没有魅力,那就是因为……”风瑾微微一顿,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轻轻贴上她的耳侧,低声继续道:“那就是因为,你的皇上不行。”唇角微微挑起,红色斗篷朱色樱唇的女子妖娆到有种魅惑人心的能力。
“你……好大的胆子!”那妃子终于明白过来,风瑾是特意用了她的话过来羞辱和报复她,当下脸色便瞬间变得通红,猛地伸手就要推开风瑾。
风瑾微微侧身,躲过了她扑上来的双手,眸光瞬间变得冷漠又决绝,看着那妃子张牙舞爪的模样,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暂时居住的寝殿。
她也不知道究竟为何,碰到与苏华蚀有关的事情她就会变得极其不淡定。无论表面维持的有多好,有多像一个大家闺秀般文雅秀气,一旦碰到有关于他的不公,所有努力维持的一切都会瞬间崩塌。
或许,这便是旁人所说的护短吧!苏华蚀是她的软肋,因为这世上,只有待在他的身边才能让她心安,才能让她从心底里由衷的产生一种归属感。
第二日,许久不曾露面的苏华蚀竟然专程找上门来,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了一句:“跟南昭的女人不合?”
风瑾冷哼一声,心中突然就涌来了万般委屈。明明是她帮着他说话才会让如此,如今他倒先来质问她了。她抬头,掩去眸中的情绪,问:“南昭让你来兴师问罪?”
苏华蚀突然笑了,看得出她别扭的模样,不忍心戳穿,只得道:“我不过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吃亏。”风瑾一愣,片刻之后突然站起身,对着眼前面无表情看似冰冷的男人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