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莫欢愉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她皱着眉头,没好气地伸手摸索声音来源。
昨夜难受得紧,根本就没睡安稳,半梦半醒最折磨人。
喝过药后药效发作好不容易得以安眠,这还没睡两个小时就被人吵醒,搁谁都会发脾气。
她接通电话,抑制自己的起床气。岂料她还没说些什么,那人先劈头盖脸一顿教训。
“莫欢愉,看来你没长耳朵也没长脑子,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男人愠怒的声调一下将她惊醒,她茫然几秒后反应过来,放下手机打开新闻软件,果不其然头条是如她所愿的内容,还有她跟方单祠亲密举动的照片。
紧密的敲门声响起,她起身下床去开门,入目是戚蔷薇慌张的表情。
“欢愉,你看!”
女人将手机放在她眼前,她再次看了一遍新闻标题,充斥着娱乐圈惯有的腐臭味道,一半真一半假,最容易混淆视听。
莫欢愉用手捂住手机话筒,向戚蔷薇示意待会再聊。
女人点点头识趣地关门退了出去。
她转过身,用平淡的语调继续跟池霍通话:“有什么问题?”
男人反问道:“你说有什么问题,特意交代你不要闹出丑闻,你偏要往枪口上撞?”
“我这么做的理由你难道不明白?你说过要尽快制造机会让你有正当理由跟方单祠见面,这是最便捷的了。”
莫欢愉操着游刃有余的语调说明。
“我跟他闹出绯闻,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出面跟他谈判,他根本无法拒绝。至于丑闻,那些照片也不能算作实锤,证明不了什么。到时候公关解释一下,我再跟你做做戏,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默不作声。
她接着道:“再者说,真闹出丑闻又有什么要紧,比起名声,顺利寻找线索才最重要。这次还能顺便打压池家的声誉,不正是你喜欢的‘一举两得’吗。”
莫欢愉把话说透了,把事情也算计透了。
此时此刻的她颇有池霍行为处事的风格,对方再没有出声反驳。
蓦了良久,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飘出来。
“晚上见面再说。”
随着话音落下,对面挂掉了电话。
……
——北桉城飞机场。
莫欢愉站在黯淡无星的夜幕下,眼看那巨大如白鸟潇洒一般的飞机落地滑行,她被席卷而来的气流震得风中凌乱。
说晚上见,当真就是晚上见。
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机舱门口的一刹那,竟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只不过短短半个多月时间,他俊朗的面容莫名变得陌生,眉目间浅淡如过眼云烟,平添一丝随遇而安的颓靡意味。
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他明显消瘦的面庞,以及越发单薄的身躯,脸庞的棱角愈加勾勒分明。
那眼眶下并不明显的黑眼圈,和泛白的嘴唇,竟显露出一丝病态。
池霍这段时间和池耀和池清他们发生了什么吗?莫欢愉略有不解。
他照旧穿着素雅的黑色西装,一步一步行云流水走下楼梯,风窜流在他墨黑短发,囊括星空的双眸被细密分割掩盖。
这男人身上总带有吸引她的磁场,不见时便不念,一见如何不心动。
莫欢愉暗暗心想,自己做出要远离他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爸爸,等等我!”
稚嫩的童声窜入她的耳朵,她胸膛霎时盈满激动。
池霍身后的小男孩抓着登机梯栏杆紧步追赶着他,小小身影出现在莫欢愉眼中那一刻,她立马挪动脚步迎了上去。
急促的,飞快的,逆风向他们跑去。
“缓缓!”
她顺着登机梯向上爬,和男人擦肩而过,一把抱住了小男孩。
“……唔,你别……”
莫缓迟想推开她,看见池霍给的眼色,默默忍住了。
早上男人突然要带他一起来,登机时特地告诫他,必须得认莫欢愉做妈妈,哪怕心里不承认,口头和动作都得做好功夫,要是不愿意,就把他送回欧肃媛那里。
莫缓迟虽不知这样做的理由,但小小孩子受到“威胁”当然没有招架之力,只能乖乖照做了。至少还可以出来玩一玩透透气,他这段日子可闷坏了。
女人温暖得怀抱将他包裹,力气大到他差些喘不过气来。
然而明明很难受,莫缓迟却从这拥抱中隐隐约约感觉到她不安的心情,以及某些失而复得的感动。
这样的珍视之情,自己的“妈妈”从来就没有给过。
哪怕莫欢颂曾经夜夜陪伴他入睡,每天都把他带在身边,偶尔夜晚给予片刻怀抱。
可她那大多数时候都背对的身影,以及为某些目的刻意讨好拉紧距离的饱含欲望的眼神,即便是五岁的小孩子,也能在朝夕相对的日常生活中感觉到。
不对不对,她明明不是我妈妈!
莫缓迟摇了摇小脑袋,驱逐出脑海中对这怀抱的留恋。
他终于忍不住推搡,“你弄疼我了!”
莫欢愉急忙松开他,轻轻揉着他的肩膀,“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好。”
男孩看她满含愧疚的表情,嘟起嘴巴,“其实也没那么痛……我是男子汉,可没这么脆弱!”
说完红着脸灵活地从两人身边穿过,小小身影奔跑在空旷的停机坪。
池霍也迈动脚步继续走,莫欢愉本想问清他的打算,见他没有丝毫想交流的意思,只好暂时搁置下。
从机场出来,一辆黑色轿车等在路边。
莫欢愉牵着莫缓迟正欲上前,突然男人从背后环住她的肩膀,拉向自己。
“池……”
“别说话。”
他语气严肃,面上却是一副温柔的笑容。
她看着他向左示意的眼神,当下反应过来,配合他相拥。
远处建筑物后相机咔咔拍个不停。
“记者是你安排的?”
“不用我安排,他们自己会找上来。”
两人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下巴放在对方肩上,双手覆在互相背部。
在外人看来,他们完全就是一对小别胜新婚的甜蜜夫妻。
然而当事二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场做戏,为了先下手为强,在此次的“桃色绯闻”中获得主动权。
莫欢愉在他耳边道:“为什么要带缓缓过来。”
“带着儿子来,‘一家三口’不是更有说服力?”
他松开怀抱,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可真幸福,只管在外面玩儿男人,有我们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面对他的讽刺,莫欢愉回以不置可否的笑容。
“你真会说笑。”
池霍脸色沉了一度,越过她绅士地打开车门,做戏做全套。
“上车吧。”
……
抵达离机场最近的酒店时,莫缓迟已经在后座睡得沉熟。
池霍一言不发,打开后面车门,轻轻抱起小男孩往酒店大堂走去。
莫欢愉有些发愣。什么时候他们二人的关系这么亲近了?
据她所知,池霍对待莫缓迟一直都是不冷不热漠不关心的态度,今天见他对自己的儿子这么好,她反而一时怀疑起他的居心了。
不过看着男人和小男孩的背影,她同时不由幻想着。
他们要是普通的一家三口,普通地相遇,普通地相爱,生下的孩子也不必经历这么多曲折,高高兴兴度过童年,那么应该就像他们现在这样,池霍抱着玩累熟睡的莫缓迟,她跟在身后。
然而这一切不过都是巨大的奢望罢了。
摇摇脑袋,莫欢愉寻回理智。
——酒店十七层3125号房间。
池霍把莫缓迟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动作不自觉间都在变得轻盈。
而后他转过身,向莫欢愉使了使眼色,径直走了出去。
她跟在身后,轻轻关上门,“说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跟方单祠打交道。”
池霍并不回复,走到隔壁的房间门前,拿出门卡扫了一下,“进来吧。”
莫欢愉皱皱眉头,站在原地不动,“为什么还要特意再开一间房?”
男人笑了笑,“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她不理会他的玩笑话,只直直盯着他,不给解释就不会进去。
这段时间她接触到的莫名其妙的人际关系太多了,仿佛人人都带着面具,心怀鬼胎。
就像方单祠,表面教养再怎么好,背地里还是伪君子。
莫欢愉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意把自己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池霍见她执意不动弹,说道:“那小子睡着了,在房间里说话会吵醒他,你肯定不愿意。在这楼道里,那儿有监控。你和我的对话还可能被人听见。”
她顺着他的目光向墙角看去,果真正对的地方有个摄像头。
莫欢愉暗暗叹口气,向他走去。
该说他是谨慎,还是想太多呢。这个点根本没人出来,他们只要拐进楼道里,也没人会听见。
但她还是做了妥协,默默进了房间。
门“啪”地一声关上,莫欢愉走在前面,说道:“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方单祠约见?”
在关门的一刹那,男人脸上淡然如水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怄火。
他从背后悄无声息一把抓住莫欢愉的左手,吓了她一跳。
“你干什么?”
“戒指呢。”
短短三个字,其中透露的凉意渗进莫欢愉的鼓膜。
纤细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连那陨石戒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咽了咽喉咙,回答道:“拍戏不能戴,我收起来了。”
“哦,是吗?”
池霍嘴角扯开的质疑笑容中带了许多揶揄讥嘲。
下一秒他突然攥住莫欢愉的衣领向自己身体扯来,动作太大崩掉了最上面的一只纽扣。
“那这个呢,这个也是拍戏需要?”
莫欢愉看着他目光落在自己的颈间,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
她有些慌张,立马用手挡住锁骨处方单祠昨晚留下的红粉色痕迹,却早已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