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极好的理由。谁会质疑一个人明目张胆大庭广众之下表达的爱意呢。
在场除了莫欢愉，其余的人都在片刻沉默后爆发沸腾。
刚才他们提出的关于“莫欢颂”的问题已经没人再关心了，也几乎没谁会去继续追究池霍这两个月去了哪里，都在好奇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
不愧是他，能在众多问题中挑出大家最关心的，并成功转移注意力。
莫欢愉虽有一刻的动容，但她到底也不是蠢到极点的女人。
或许会因池霍偶尔的假意温柔有分秒动心，但他说出口的话，她多数还是能辨清真伪的。
记者持续追问不休，莫欢愉隔着人群缝隙看见城池公司大门出来了一群黑压压的穿黑色西装的保安，向他们跑来。
看样子池耀和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看那里。”她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臂，细声耳语。
池霍看见远处那个男人的身影，微微一笑。在保安的护送下，他们顺利抵达公司大门。
“好久不见，小霍。”
分明是熟稔的语气，池清却客气地伸出手，仿佛刻意拉开了距离，两人根本不似亲生兄弟一般。
池霍和他对视两秒，抬手握住，“对我来说不算很久。大哥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城池收入囊中，真心佩服。”
莫欢愉眯了眯眼，“收入囊中”这个词，会不会用得有些大胆了。
然而她即刻反应过来，这俩兄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不需要再拐弯抹角。
从池霍昨夜跪下求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明明白白地表明立场，决定和整个池家为敌了。
池清眉梢不可察觉地抽动一下，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弟弟如此直白。
“小霍，你这话就算开玩笑了。城池的总裁仍旧是你。不知道你这一个多月跑去了哪里，城池总得有人安排事情，我不过帮你打理了几天。”
“哦？那真是多谢了。以后就不劳大哥费心，我会好好守着城池，寸步不离。”
原来他在这里等着呢。莫欢愉忍住笑意。
“欢愉，你回来了。”
这是她曝光在媒体镜头下，继廖向繁之后的第二个男人对她说一模一样的话。
池清隔得老远早就一眼看见了莫欢愉。
不止廖向繁这一个月不停寻觅她的下落，池清也在密切打探。虽然他找的人是名为“莫欢愉”的莫欢颂。
而关于他到底知不知道姐妹俩的真实身份，这也是池霍接下来想要探究的。
“嗯，让你担心了。”
莫欢愉谨慎得很，没叫他“大哥”也没叫“池清”。
她不知道半年间他们怎么相处的，维持着什么样的关系，一切未知的情况下，称呼都有可能露出马脚，她也在尽量避免与他的对视。
而男人的表情尽收池霍眼底。
唇角眼尾细密的小小变化，眸间闪现过的欣慰与庆幸，被他迅速捕捉到。如此就有一半几率确定了池清并未发现莫欢愉的端倪。
可那眼底的温柔与绵长情意，让他觉得心烦厌恶。
侧目低头看见乖乖挎着自己手臂的莫欢愉，池霍压下繁琐的心思。
他打断池清对莫欢愉的注视，“爸妈在公司吗？”
“在，他们正好想见你，跟我来吧。”
上了电梯，门关合时，莫欢愉一个抬头看见在前台独自捉迷藏玩耍的小男孩，正是莫缓迟。
身体下意识反应，她迈前一步，池霍及时拉住她，捏了捏手掌。
莫欢愉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上，小男孩消失在视线中。
“怎么了？有什么事？”池清凑近她关切地询问。
池霍将她拉回身边，“没事，大概没站稳。”
说着他不动声色后退几步，将莫欢愉的手放在扶杆，借机低声耳语，发出的都是气音。
“他不一定认你，现在不是好时机。”
的确，莫缓迟跟在莫欢颂身边五年，那天订婚宴上两人同时叫了他的乳名，他却毫不犹豫扑向莫欢颂。
若是此时鲁莽相见，他不认自己做母亲，池清一定会起疑心。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池霍和莫缓迟能一眼认出莫欢愉了。
她心里五味杂陈，脑海中全是儿子小小的孤单身影，没有贴心人照顾，他最近一定很不好受。
清清思绪，莫欢愉紧皱的眉头舒散开，集中注意力在接下来的事情上。
她还是第一次踏进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格局和布置都要比池霍的办公场所大很多，几乎霸占了城池公司最顶的整个楼层。
在场的无外乎还是那几张熟面孔。
池耀和端坐在办公桌后庄严肃穆，苏柏水恭敬地站在身边。
而自她进门的那一瞬间起，欧肃媛就用探视的目光打量着她，仿佛要将她剥光，看看内核是什么东西。
池霍扫视一圈，然后象征性地点点头，“爸，妈。”
“你还有脸叫我妈！你——！”
“行了，你先别说话。”
被丈夫厉声喝止，欧肃媛面色不满却只好乖乖住口。
池耀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拄起拐，黄花梨木做成的手杖磕了几下地面，他拇指抚摸着顶上天然透亮的红玉玛瑙。
“你这段日子藏到哪里去了。”
话语中质问意味浓重，池霍挑了挑眉毛。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藏’。”
“你没有藏？那你下落不明，昨晚又招呼不打突然出现，是故意跟我作对？”
“我怎么敢。”他看着父亲脸上渐渐覆上愠怒，话锋一转，将锅丢给了池清。
“这事儿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不如让大哥说给您听，您或许会比较有耐心。”
一句话，讽刺了池耀和，威胁了池清。
莫欢愉虽默不作声，但在心里不由感叹起池霍的口头本事来。
池清自然而然地陷入两难境地。他跟莫欢颂做的事可没那么干净，限制他人人身自由，还搞出了人命。
要是暴露了，不免会牵引出许多难以启齿的细枝末节，被池耀和发现他跟莫欢颂之间不为人知的勾当。
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帮池霍说话，糊弄过去。要么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大家都别好过。
用脚趾想，池清都会选择前者。况且就算选择后者，池霍仍是受益的一方，至少知道了更多情报。
莫欢愉感受到池清投来的目光，他现在还当莫欢愉是他那头的。
“怎么，池清，你知情？”
“爸，其实关于小霍的事，你也不必太追究，那段日子他的确不适合出现在媒体镜头下，可能会适得其反，引起更大的骚动。”
听他这样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池耀和的目光瞬间变得猜忌狐疑。
“难道你早就找到他了？”
池清看了池霍一眼，两人目光交流一番，暗暗达成了暂时的共识。
“……我也是前两天才找到他的，他已经跟我道过歉了，说这个月一直在想办法挽回局面。昨晚的求婚效果还是不错的，今早有一半的媒体给出的都是正面评论。看在城池声誉回暖的份儿上，您就别追究他不告而别了吧。”
满口胡言乱语，还说得井井有条。
莫欢愉心想，到底流着同样的血脉，不愧是兄弟俩。
至于池霍刚才的眼神，她偷偷看了一下，那分明就是“你要是再不圆场，我可就不保证我会说出什么话了”的威胁目光。
只要今天蒙过池耀和，他们二人日后有的是时间去斗。
“这么说来，我倒还要谢谢你了？”
“父亲玩笑了，我只是想尽力弥补办事不周到的过错。”
“那个莫欢颂，你要怎么处置。”
提及这个女人，在场知情人都心里一颤。
池清尚不知面前人就是被他送进废旧工厂的“莫欢颂”，还当她仍下落不明。
而莫欢愉和池霍则心知肚明，莫欢颂已经葬身大海了。
每个人手里都沾满腐臭的血腥气，握着伤人的匕首。
池霍缄默一阵，给出思考过后的交代。
“这一个月我之所以不出面，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之前莫欢颂被诊断为精神失常，为避免媒体追问节外生枝，我把她安置在了美国精神病院里，忙了半个月这事，保证她那边不会有后患，父亲不必再担心这点。”
“……这样。”
看池耀和的表情，应该是糊弄过去了。然而他随即又提出一个棘手的问题。
“关于莫小姐，你跟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池霍会怎么回答。莫欢愉猜不透他的心思。
“利益关系。”
他竟就这么交代出来了？！
莫欢愉尽力做着表情控制，但眼神中的吃惊还是有些微流露。
“利益关系？要是这样倒无所谓。”
看池耀和的平静和理解，她才意识到在这些人眼里，什么都是可以用来交易的，如此池霍的坦言反而正中他下怀。
“你答应给她什么？钱、房子、车？”
那无所谓不屑的表情，与生俱来蔑视众人的眼神，让莫欢愉觉得无比恶心。
“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男人眼光狡黠，侧目深深看了她一眼。
莫欢愉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提出的要求，是成为城池影视公司旗下的明星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