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门外,廖向繁坐在车里,和莫欢愉一样一夜未眠。
“欢愉……”他默念她的名字。
廖向繁到底不是那样大度的男人,后来又驱车追来,看着酒店顶楼的灯一盏盏熄灭,他最终为了莫欢愉忍住了踹门的冲动。
这个女人最初出现在他面前时,是一副狼狈不堪的姿态。
似乎受尽了折磨,面容憔悴,衣裳单薄,差些就要跪在他面前,只为求一份能糊口的工作。
廖向繁当时便动了恻隐之心,收了她做秘书,平日百般照顾,过了三年她才肯告诉自己莫家和池家的渊源,以及要养活双胞胎妹妹的事。
后来他打听到,莫欢愉这个人在南商城已经死了。
怪不得她求职时,用的也是莫欢颂的名字。
这两姐妹,算是尝尽了苦头。
廖向繁没有理由地相信莫欢愉所说的每一句话,这般糊涂,就像当初莫欢愉相信池霍一样。
可她一片痴心,全都付之东流。
既如此,舍弃全部换他池霍余生也不好过,这废弃之身也算值得了。
——酒店顶楼的豪华套房里。
莫欢愉身裹一层半透的床单,坐在床尾的椅子上,看着床上辗转苏醒的男人,收敛回眼中复杂情绪。
她再次捏着嗓子用自己都恶心的语调娇嗔着:“姐夫,你醒啦。”
池霍并不回复,坐起身后将额前碎发撩至脑后,看都不看莫欢愉一眼,伸展修长手臂抓过衬衫和西装,整理褶皱边角。
好像是十分平常的一个早上。
好像他并没有经历过昨夜满室旖旎,并没有和亡妻的“妹妹”上过床。
莫欢愉捏紧座椅扶手,面上仍是献媚的笑容:“姐夫你干嘛不理我——”
“你想要多少。”
话音未落便被他打断,他正逐个系上衬衫扣子,打领带的动作十分熟练。
池霍对待一夜情的处理方式如出一辙。莫欢愉想,他以前和虞小鹂,大概也是这么和谐吧。
可她明明顶着这张熟悉的脸,他竟丝毫不为所动,没有半点例外。
“姐夫说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早上起来我也吓了一跳呢。”
“不必这么拐弯抹角,既然叫我姐夫,何须见外。”
莫欢愉看着池霍嘴角轻浅的笑容倍感凉意,他黑眸里的深邃,她实在琢磨不清。
“那……我就直说吧,姐夫。这些年我在外面实在辛苦,因为姐姐当时太过悲伤,一时糊涂污蔑池家,我就算去了外地,也难免被人指着鼻子骂忘恩负义,那段时间连一份糊口的工作都很难找到。”
她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道姐夫愿不愿意让我进城池影视公司,给我个替姐姐赎罪的机会?好让我以后再去别的地方,大家都知道池家原谅了我。”
是的,明明不是她的错,莫欢愉却说要“赎罪”。为了找到证据,她愿意此刻委曲求全。
她观察着池霍的面容,表情变化并不分明。
“行吧。”
……嗯?莫欢愉还未反应过来,呆愣着消化他爽快的答复。
“我听廖总监说了,你之前在他那里做秘书。”
池霍漫不经心地将西装上衣抖了抖,划开完美的弧度穿在身上,“你到城池来,也做这个工作。”
说完他便游刃有余踱步离开了房间。
原本莫欢愉还想着这么拙劣的理由,恐怕无法糊弄精明的池霍,所以后续还准备了一大堆PlanB、C、D,甚至打算用昨夜的事威胁他。
没想到池霍轻描淡写地接受了她的存在,也不在乎是否睡了“前妻的妹妹”。
莫欢愉拿起手机拨通了列表最顶的号码,和她完全一样的声音从其中传出。
——“姐姐?”
她平复心情调整语调,“欢颂,这两天还好吗?”
——“姐姐放心,我们一切都好。”
“辛苦你了。”
——“姐姐别说这样的话。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他已经答应我进公司了。”
——“那就好,姐姐最近也很累吧。”
“……没事。”莫欢愉眼眶发胀,她抬手按了按肿痛的太阳穴。
“我总觉着对不起你,你本来不需要隐居,现在我还用你的名字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姐姐不必顾忌我,你承受的要比我多得多,为了莫家,我愿意如此。”
“欢颂……”
挂掉电话,空旷的房间里安静异常。
莫欢愉压抑着心情穿好衣裳,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时,她还是忍不住哽咽。
泪水沿着她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打在她脖子的斑斑红印上。
莫欢愉总算体会到命运弄人,她双眼模糊迎着窗外朝霞,在刺眼的光芒中,她仿佛看到自己和莫欢颂的路途,还远远走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