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看着扁纸的脸颊,淡淡开口道,“我找到凤归,把你复活了。希望你不会因此记恨我。”
扁纸皱着眉头看着涟漪,似乎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涟漪有些迟疑,最后才淡淡开口道:“不是我对你有偏见或是仇恨,而是只是想到当初我复活之后对你的态度,我就担心你会因此而记恨我。”
涟漪说的倒也不假。
在扁纸找凤归复活她之后,她的情绪经历了狂喜到失落。
喜在能够重见天日。
而失落在自己变成了一个怪人。
扁纸此刻已经将一茶杯的水全都喝了下去,终于是能说上几句话了。
他对着涟漪开口道:“涟漪,我没有怪你。”
扁纸的声音嘶哑的很,就像是一个老旧的器皿,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发出来的声音。
涟漪对扁纸的理解表示了一丝感动。
扁纸轻轻咳嗽了几声,发出了像破旧风箱一样的声音:“涟漪,我很感激你救了我。我知道,你会担心我醒来之后,会因为自己变成和你一样的人而责怪你。”
涟漪微微一愣。
她没想到扁纸会想到这里。
到底是在一起那么多年,即使分开了,扁纸也还是能摸透她的心性。
扁纸不敢擅自挪动自己的手臂,而是对着涟漪开口道:“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在我的意料之中,却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涟漪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神色复杂地看着扁纸。
“为什么在你的意料之中?”涟漪的语气有些凝重。
“因为这是你觉得你欠我的。”扁纸开口道。
扁纸说的确实是实话。
他从中毒那一刻开始,就觉得涟漪一定会来救他。
他唯一担心的事情,或许是随城会抢在涟漪之前把他的尸体带走。
看见自己如今毫发无损的样子,扁纸竟然也在心底感谢起随城起来了。
若是寻常的蛊毒,现在他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涟漪一开口,他就知道这次又是凤归救了他的命。
和凤归相处的这么一些年,他算是无数次被凤归拯救了。
除了他坐上礼部尚书的位置之后,就再也没听过凤归的话这件事。
扁纸并非不感激这一切,而是因为凤归后来的一些忠告,着实不对他的胃口。
他本是文人,自然有着自己的固执。
但是他同时又是贪财的。
和涟漪在一起的经历,加上过往他对贫穷的恐惧,造就了后来的扁纸。
他对财富的渴望远远超过任何一个人。
“扁纸,以后,我们就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了吧。”思量再三,涟漪犹豫着开口道。
扁纸醒过来之后,涟漪忽然间断了所有的念头。
不管是追查覆灭苗寨的凶手,还是过往的恩恩怨怨,涟漪都想要完整地将他们抛之脑后。
她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守着扁纸。
只是不知道扁纸还愿不愿意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扁纸苦笑一声道:“我就是想要回到从前,也是不可能的。”
随城既然已经对他下了杀手,那就证明,随善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认可随城的举动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扁纸知道自己几乎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
眼下愿意陪伴在他身边的,也就只有涟漪一个人了。
他忽然心头一动,看向在一旁的涟漪。
“忽然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扁纸的笑容里略带一丝苦涩,“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只有你一个人陪着我啊。”
涟漪脸上也显现出一抹落寞的神色。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她开口对着扁纸说道。
见扁纸还想说什么,涟漪忙开口道:“我去和凤归说一声吧,说你醒了。”
她不敢再继续和扁纸说下去了。
她害怕自己这一开口,又会勾起之前的回忆。
涟漪觉得自己和扁纸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但不知为什么,最近她又想回到扁纸的身边去了。
也许这么多年过去,扁纸在她心中一直都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凤归知道扁纸醒来的消息,也觉得十分高兴。
到底是相处了多年的战友,也携手走过前朝的风风雨雨,凤归对扁纸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既然醒了,后续照料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凤归淡淡地开口道,“我这里可以借你们赞助道扁纸可以自由地下地活动为止,但是一定要掩人耳目。”
涟漪知道,凤归之所以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扁纸在众人的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他作为随善的天师,理应向着随善,而不应当收留他们。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被人发现了,凤归就算不是狐狸,也会惹一身骚。
涟漪体谅凤归,所以默默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包办了所有关于扁纸的事情。
扁纸的起居和一日三餐都是涟漪亲自照料的。
有时候涟漪心想,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当初她被扁纸细心照料的时候,可万万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两个的角色会互换。
扁纸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他问涟漪:“我这次接经脉,用了多长时间?”
涟漪一边将粥送进扁纸的嘴里,一边对着扁纸开口道:“你的时间可比我短多了。凤归用了短短十余日,就将你的经脉全部接好了。”
扁纸皱着眉头,将粥吃进嘴里,还不忘记问涟漪:“扁纸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他确实有些好奇。
“说起来,还真要感谢我那个傻徒弟。”涟漪叹了口气,对着扁纸开口道,“你或许不知道,我那傻徒弟,调配百花蛊的时候出了点岔子,所以她的百花蛊毒性不如正宗的百花蛊强烈,没有让你经脉全断,保留了几条大的经脉。”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顾姬了。”扁纸微微一笑道。
这一笑,让涟漪觉得回到了过去一般。
“扁纸,这么多年过去了,要不,我们还是继续在一起吧。”思量许久,涟漪开口道。
扁纸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