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对着练一说道：“这活看上去是精细活，但是实际上也没有那么精细，说白了，缝合经脉又不似绣花，就算绣的丑了些，也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涟漪听了这话，原本紧绷的神经忽然间放松了些。
她对着凤归开口道：“凤归，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可就太辜负我对你的期望了啊。”
凤归已经缝合好了一条经脉，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涟漪的脸庞，扬着眉毛开口道：“你对我有什么期待？”
“我原以为，你做任何事都是精益求精，细致不已的那种人，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涟漪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谁能想到，一朝天师，平日里看起来精细的不行的一个人，竟然也有这样一面。
凤归耸了耸肩：“人人不都是这样。就像你看扁纸，当初看的出他是这么爱财一个人吗？”
说到扁纸，涟漪又沉默了起来。
“还是先让他活过来吧。”涟漪不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而是继续看凤归怎么复活扁纸。
凤归瞧涟漪的脸色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活泼了，便继续专注这手头上的事情，打算复活扁纸。
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凤归才将扁纸腿上的经脉全都接好。
涟漪凑上前，仔细瞧了瞧，发现扁纸的脚指甲上有了几分血色。
“真是神奇，虽然血液还是无法在全身上下流动，但是腿部已经能有这样的血色了。”她连连惊叹道。
凤归的唇角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到底，复活人还是个精细活，虽然缝合经脉时手法可以粗糙着些，但是大体上来说，还是很难的一件事。”
“其实我也暗中琢磨过如何复活扁纸。”思量许久，涟漪说出了实话，“但是我找不到合适的方法。”
“你能找到就奇怪了。”凤归将丝线收回了自己的衣袖里，那似乎是极为珍贵的宝物，“这门技术是我独创的，当初还有许多人不相信我能让人起死回生呢。”
涟漪忽然感兴趣地问道：“你这话让我想到，若是当初扁纸中的不是百花蛊，而是寻常的蛊毒呢？那么现在的扁纸，说不准就是一堆白骨了。这样的话，你还能复活扁纸吗？”
凤归低下头，看着涟漪。
他的长发散落在涟漪的脸颊周围：“涟漪，如果扁纸中的是那样的毒，你还不来找我吗？”
涟漪心头一紧。
凤归就像是早就算好了这一切一样，所以他不疾不徐，等着涟漪上钩。
“原来如此，你早就知道了。”涟漪的唇角藏了些不满。
凤归稍稍将自己的身体远离了涟漪，对着涟漪开口道：“涟漪，不是我说，只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扁纸真的中的是普通的蛊毒，现在变成了一具白骨，那即便是我，也爱莫能助。”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修的恰到好处的指甲在日光下发出隐隐的光泽：“逆天改命这件事，本就是要受到诅咒的，但是即便是逆天改命，也有你想不到的情况发生。”
涟漪挑着眉，开口道：“什么样子的情况？”
凤归指着自己脸颊上的图案，对着涟漪开口道：“这就是我说的诅咒。自从我开始研究如何活死人肉白骨之后，这个图案就慢慢出现在了我的脸上。这是上天给我的警告。”
凤归脸颊上古怪雾花的图案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涟漪的面前，涟漪仔细一看，和当初见到凤归的时候相比，这图案的样子，的确是比之前更大了一些。
涟漪想伸手去碰一碰凤归脸上的图案，但最后还是缩回了手。
凤归嗤笑了一声：“这图案又没有毒，你怕什么？”
涟漪的声音极低：“我不是怕这图案有毒，而是觉得，我也是加深这图案之中的一员。”
凤归将自己的头发放下来，垂在脸颊两侧，那图案便显得不明显了起来。
他的声音阴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当初也是我自愿复活你的，你没有必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涟漪跟在凤归的后面，默默点了点头。
凤归对着涟漪开口道：“今日我不会再连接别的经脉了，你回房休息吧，明日我要继续接经脉的时候，还会叫你的。这过程很长，你要耐心。”
涟漪本想说当初复活她的时候，用的时间比平常的短。但是想到现在凤归已经是天师了，自然还有随善交代下来的任务，所以涟漪也不敢和凤归顶嘴，只是低声回答道：“我知道了。”
凤归轻轻点头，随后甩手，走出了辛安堂。
涟漪默默在扁纸身边半蹲下来，看着扁纸的脸庞。
他还是那副熟睡的模样。
看过之前复活自己的文书，涟漪知道，需要全部的经脉都接上之后，扁纸的脸上才会出现和常人一般的血色。
“扁纸，你再耐心等等，很快我们就会又见面了。”涟漪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扁纸的脸颊，低声说道。
扁纸的脸庞的触感依旧冰凉，和之前摸过的脸颊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涟漪的心里，却慢慢升起了一丝希望。
就好像，明日就能见到扁纸一般。即便涟漪知道，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扁纸能不能听见她说的话，但是他就是想要对扁纸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主要是，她想让自己的心更加安定一些，而不是总是这样悬在半空之中，捉摸不定。
那种感觉真的很难捱啊。
在扁纸身边蹲坐了许久，涟漪叹了口气，离开了辛安堂。
外头的太阳很大，辛安堂里确是比较漆黑的状态，涟漪一出门，险些被外头的太阳弄晃了自己的眼睛。
她伸出一只手挡在眼睛的上方，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屋外的光线。
自从带着扁纸逃亡之后，她就变成了昼伏夜出的人。
如今突然让她暴晒在太阳之下，倒是叫涟漪有几分不适应。
“扁纸，你一定要好好的。”站在阳光之下，涟漪喃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