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小的时候说话迟,牙牙学语的时候还不会叫爸爸,就已经摇摇摆摆的凑到白敬然面前,叫他一声“葛格!”
葛格,葛格……
别墅内外总会听见她到处在找哥哥。
当时少年模样的白敬然眉眼清隽,温柔的蹲下身子替她系鞋带,拉好裙摆,揉着她细软的头发微笑着说:“苏苏,乖。”
那时候春风和煦,记忆里,还是他温柔的眉眼。
第一次去游乐场,第一次游泳,第一次滑雪,第一次跳舞……
许多的第一次都有白敬然的陪伴。
过往的一幕幕交织成的画面,他像守护神一样,陪着她,伴着她,给她极致的呵护。
明明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为了她学厨艺,他第一次下厨的时候手背被热油烫了一个包,那时候是夏天,伤口恢复的慢,来来回回好长一段时间,到现在他手背上都留着一个疤。
原来他爱她,毫无保留的爱着她。
当听见傅沥行说要杀了他的时候,白苏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一颗心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掉下去。
纵然他偏执成狂,差点酿成大错,可他毕竟是哥哥。
是陪伴着她长大的,无微不至的哥哥啊。
从傅沥行的房间离开之后,她睡得不安稳,真的梦见傅沥行一枪杀死了她的哥哥,她哭喊着,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管家端牛奶过来,看了白苏一眼,“白小姐昨晚没睡好?”
白苏是什么情况,他不清楚,他只知道昨晚傅沥行并没有休息好,早上他上楼的时候,还看见傅沥行从白苏房间出来,好像一夜未睡的样子。
她嗯了一声含糊过去,却是傅沥行手中的茶匙掉进杯子里,叮的一声,惊得她抬眼看他。
傅沥行已经站起来了,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朝楼上走,却是白苏忽然拦住他,双手横在他面前。
他低头看着只到他下巴的女孩,尾音上扬的嗯了一声。
“能不能放过我哥哥,不要杀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经然想起昨晚的那个梦,害怕的浑身都在发抖,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大半。
可傅沥行一向言出必行,他说过的话,又有哪件事不算数的,朝令夕改不是他这种人的作风。
锦瑟看了看傅沥行的脸色,虽然与平常无异,但在傅沥行身边久了的人都知道,男人手指微蜷的动作就是他不耐烦的时候。
她连忙过去扯了扯白苏,压低声音提醒她,“白苏,不要得寸进尺了,白敬然的那一枪是因为打偏了,否则,真会要了傅少的命,放了他,那就是放虎归山。”
白苏再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傅沥行已经上楼了。
她的心尖一颤,想到白敬然会丧命,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忙将锦瑟的手推开,追了上去。
傅沥行进房间,她也连忙跟了进去,却是走到屏风位置的时候,傅沥行忽然停了下来。
他回身看着她,也许是日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的缘故,他深暗的眸中仿佛在涌动着眸中情绪,是平日里不动声色的他少有的情绪。
白苏一时怔然,还不等她开口,傅沥行低沉道:“出去,”
“你不要杀他,驱逐出境让他再也没办法回国也行,只要你不杀他……”
白苏情绪极其不稳定,一会儿管家进来,将她拉了出去,关在门外头。
医生正在给傅沥行的伤口换药,男人的脸色不太好,他还担心是不是伤口太疼,刻意放轻了力道。
“少爷,白小姐去医院了。”管家说道。
闻言傅沥行偏头朝窗户看了一眼,透过层层叠得的树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出大门。
他嗯了一声,“白敬然的下落追查的怎么样了。”
易山回答道:“他藏得太紧了,还是没找到,我担心他会不会用了什么法子出国去了。”
就算出境口都有人盯着,可白敬然既然都与黑帮有关,那想要用其他法子出国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直到大门外的那辆车看不见了,傅沥行才收回视线,淡淡的否定了易山的猜测,“他不会。”
就算真的要逃出国,在临别之前,他肯定还想再见一个人。
“暗地里派人跟着苏苏。”
白苏到医院陪父亲,白父已经比昨天精神了很多,但是因为被白敬然喂了药,身体还是乏力。
白苏等他睡着了,才起身朝外面走,却是护士忽然叫住了她,“白小姐,有电话找你。”
她一愣,怎么会有人打电话到护士站。
突然,好似电流窜过她的脑海,是他吗!
她身子狠狠一颤,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她才跟着护士过去,捂着电话听筒,扭头对护士说:“你们能不能先避一避?”
本来护士站就两个护士,其中一个还要去查房,另一个点了点头,就走了,在不远处站着,听不见她在讲什么。
她刚将听筒贴近耳朵,就听见那一边传来熟悉的温柔的声音:“苏苏。”
白苏心尖一颤,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心荒荒凉凉的,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嗓子发硬,发不出声音。
他差点杀了傅沥行,又害得父亲卧病在床,给她喂了药差点强了她,她该恨他的,可是他一开口就唤她苏苏,她就没办法心狠,想到曾经的种种,她到底是舍不得哥哥的。
“傅沥行要杀你,你快逃吧。”
“我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苏苏,你会舍不得我吗?”
十八年啊。
整整十八年,除去他去英国的这两年,过去的十六年的每一天几乎都有哥哥在身边。
白苏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是很可怕的,她吃不惯其他地方的饭菜,只喜欢他做的,她习惯夜里他陪着她等她睡着了才走。
她终于忍不住,“哥,你快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我想见你一面。”
白敬然在电话里说了一个地址,白苏挂断电话之后,思想挣扎了好一会儿,白敬然不会真的只是见她一面这么简单,或许,她会再次落到他的手中。
可在这紧迫的关头,白苏全然没了打算,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一别,是生离,从此就真的再也见不到。
她躲开傅家的司机,从医院的后门溜出去,上了一辆计程车,在距离目的地大概还有一公里的地方停下。
下午三点半,眼看着就要下一场大雨,天空阴沉沉的。
这一带她很陌生,城中村,里面什么人都有。
她还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街边房屋墙上贴满小广告,路灯的灯柱下堆着旁边住户丢的垃圾,有流浪狗在那边拱着。
就在她转弯朝着一条小巷子走进去的时候,忽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将她狠狠一拽,她惊慌的挣扎起来,随即一条散发着刺激气味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随后她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