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一声。
电梯的声音惊动大厅里昏昏欲睡的女孩。
白苏打了个机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才想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干等着。
她起身太急,趔趄了一步,直接跪在地上。
咚的一声,动静有点大。
“嘶——”
钻心的疼。
白苏忍着痛,单手撑在大腿上站起来。
目光急切的朝着电梯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零零散散的几个加班的员工。
而且,傅沥行乘坐的是总裁专用电梯,不是这个。
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部门的,她就拦住其中一人问道:“傅……你们傅总呢?”
被拦下来的是技术部的员工,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惊艳的看着白苏,才想起回答问题:“哦,傅总啊,他今天没来公司。”
白苏:“……”
他居然没来公司!
这会儿已经八点了。
白苏走出大厅,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在车上接到白父打来的电话。
“吃饭了吗?”
白父出差了,去了燕京,没半个月不会回来。
白苏随便编了个谎言:“吃了,爸,我朋友约我出去玩呢,我这会儿在车上。”
白父不疑有他,叮嘱了几句之后,才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白苏的目光落在街边的霓虹灯上,随意的看着。
傅沥行居然没去公司,难道生病了吗?
这是白苏连续第三天来了。
前天,她也一直在大厅等着,结果傅沥行直接乘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库,从车库坐车离开。
昨天,有了前天的教训之后,她就守在地下停车库,他的车旁。结果傅沥行的司机开了另一辆车,傅沥行是从大厅前门离开的。
昨天和前天都无果之后,她也没再问前台是否能放行,反正结果都是:对不起,白小姐,没有预约,总裁是不会见您的。
傅沥行在躲着她,怕她缠着他。
可是没想到,她今天白白等了一天,傅沥行居然没来。
车子停在傅宅外面,付了车钱,下车。
熟门熟路的走到大门前,按了门铃。
过一会儿管家出来开门,见到是白苏,愣了一下,下一秒就要关门,躲瘟神似的躲着她。
“诶……福叔,您别关门呀!”白苏直接将手搭在门框上,管家哪里还敢把门关上。
就白苏的细皮嫩肉,挨不起。
“白小姐,少爷不在家。”管家温和的说,“您还是回去吧,都这个时间了,再不回去,你父亲会着急的。”
白苏直皱眉,不见到傅沥行不死心,“他今天没去公司,肯定是在家了。”
管家又是一愣。
原来已经去过一趟公司了呀。
“可是少爷真的不在家。”
白苏还是不信,正当她想要硬闯的时候,门口的保安都出动了,这时身后有车灯照过来。
她下意识的转身去看,两束灯光斜斜照过来,车灯刺眼,照的她睁不开眼睛。
抬手用手背挡了挡,看了一眼车牌,正是傅沥行的车!
车子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而是准备开进大门。
白苏头脑发热,想也没想直接冲过去挡在车前。
刹车声贴着人的耳膜,像刀锋刮过————
保险杠堪堪擦着她的膝盖,劲风扫起地上一层细细的尘土。
车内,紧握着方向盘的易山脸色刷白,饶是他刀山火海都闯过的人,也没见过像白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这般不怕死。
要是再差一点……
而且刚刚也是傅沥行下的命令将车子开进去的。
额头不知不觉有汗滴下。
车内的气压低到了极点。
当看到白苏跌倒在地上的一瞬间,易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身后车门打开——
锦瑟踩着高跟鞋,急急忙忙跑到白苏面前,见到她膝盖上的红肿,吓了一跳。
“你这小姑娘……”
她想着无数骂人的话,可到后面也只剩下这五个字了。
来来回回就是这五个字。
她将白苏搀扶起来,管家也赶过来。
白苏的皮肤白皙透亮,一双腿更是笔直又匀称,她今天穿着一条牛仔热裤,两条白晃晃的腿更是好看。
有多好看,这会儿膝盖上的红肿就有多惨烈。
“哎呀,白小姐我该说你什么好啊,万一易山没把车子把控好,你要我们跟白先生怎么交代!太莽撞了你!”
易山已经开门下来了,走到白苏面前又回头看了看车头。
他的技术倒退了这么多吗……
“不是他撞的,”白苏反手抓着锦瑟的胳膊,好让自己的腰杆挺直一些,才不至于显得那么狼狈。
“是在公司的时候,我不小心摔的。”
“怎么摔会成这样啊?”管家一脸心疼的看着她,又看看她的膝盖。
祖宗哟。
白苏当然不好说自己当着他们傅氏员工的面直接行了一个大礼。
又窘又羞,她咬着下唇,抬眼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穿着深蓝色衬衣黑色西裤的清贵男人。
今晚是十五,满月。
月华朗照,他脚步沉稳,脚底踩着从枝叶缝隙中透进来的细碎月光,有种不真实的飘忽感。
白苏心头一震。
……有快半个月没见了吧。
锦瑟察觉到她抓着自己的手在轻轻颤抖。
女孩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对面的男人,两只眼睛因为疼痛憋出眼泪,水汪汪的,看上去就很可怜。
傅沥行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朝里面走去。
白苏忽然推开锦瑟和管家,跌跌撞撞的追过去。
伸手,攥住男人的袖子。
“放手。”冷漠的两个字。
白苏的手一抖,心忽然酸了一下,像突然被人破开了一道口子,往里面倒满了柠檬汁。
又酸又疼。
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手紧,紧紧的,像要直接将男人的衣袖扯下来。
傅沥行终于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跑的时候扯动伤口了,疼得她浑身绷紧,这会儿功夫额头都是汗水。
男人声线清冷道:“上次的话,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哪里会不够清楚,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白苏承认这会儿还是很心酸的,可她并不想放手。
她仰着头,倔强的看着男人,灵动的双眼清澈透亮,她咬着下唇,倏尔笑了出来,“我忘了,所以劳烦傅先生您再说一遍。
我记性不怎么好,也许一遍两遍我记不住,还是会缠着你,麻烦的话,可能得说上一辈子了。”
她就这么说着,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
想要一辈子赖上傅先生。
凉风习习,傅沥行侧脸清俊,站在原地沉默着,湛湛的黑眸越发暗了下来。
管家真怕少爷生气,走上来,站在白苏身边,对傅沥行说:“少爷,白小姐的膝盖伤的实在是严重,要不,先进去上点药吧,有些地方都破皮了,留疤就不好看了。”
留疤两个字令白苏抖了一抖。
这颤抖自然也传到了傅沥行的手臂上。
他不动声色的拂开她的手,未置一语。
管家却朝愣在原地的小姑娘努努下巴,示意她跟上。
白苏眉眼一弯,笑着跟上,却是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膝盖还痛着,呲了呲牙,委屈的道:“痛……”
管家无奈笑笑,过去搀扶着她的手臂,摇头,压低了嗓音说:“你胆子也太大了。”
进了前厅,傅沥行直接上楼,走到楼梯口,他背对着众人说:“上完药就送回去。”
“是。”管家应道。
白苏抿着唇看着上楼的男人,背影清俊欣长。
明明才半个月没见,他怎么好像瘦了点?
“小姑娘坐下吧,我去拿药箱。”说话的是锦瑟。
锦瑟去拿药,管家到厨房给她泡茶。
前厅顿时没人了。
白苏咬着牙又站起来,趁着他们还没出来,她一瘸一拐的上楼……
三楼,傅沥行的房间。
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可是里面漆黑一片。
她猫着身子进去,傅沥行的房间她一共来过两次,却已经把房间的轮廓,东西摆放的位置深深的镌刻在脑海里。
漫漫长夜,她也会YY傅沥行在房间里做什么,在想他会不会在看书,她会想象他坐在床头穿着睡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翻动书籍……
“啪”一声,房间的灯光骤然亮起。
白苏的心抖了一下,差点撞到了旁边的矮柜。
灯光并不刺眼,因为亮起的是沙发周围的一圈地灯。
而傅沥行就坐在沙发上,周围一圈的灯将他轮廓勾勒得很柔和,如果他不开口说话的话,白苏都差点误以为,他是在等她出现。
见鬼了,他怎么可能会等她出现。
“上来做什么?”冷冷的五个字,像乌云一般压了过来。
气压低沉,白苏攥紧斜挎包的肩带,手指一蜷,指甲掐着手心的嫩肉,不正经道:“找你叙旧。”
傅沥行的薄唇抿了起来,显然对她的没脸没皮已经产生抵抗了。
须臾,他淡漠道:“如果不用上药的话,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去。”
白苏一听他要叫人送她回去,想也不想的朝着沙发跑过去,一边呲牙,一边委屈的说:“要上药的,你看啊……”
她坐下,朝前伸直腿,细腻白嫩的腿在暖色调的灯光里像被泼上一层牛奶,又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衬得膝盖上的伤触目惊心。
刚好受了伤的那条腿靠近傅沥行那一边,他低头便能看见。
白苏清楚的看到他眼神都未动分毫,她居然还妄图看到他一丝丝的怜惜。
不过,这种酸溜溜的情绪并没有停留太久。
担心傅沥行要赶她走,她又接着说:“不上药的话,将来可能会留疤的,我最喜欢我的这双腿了,可不能留疤。”
可是世事难料。
她也不会预料到,将来这双她最引以为傲的双腿会留下怎样的触目惊心的疤。
她眨着眼睛看他,他的目光从她的腿上移开,对上她清澈的眸,嘴角冷冷的勾了起来,“记性真的这么差,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抽了一下。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他在用她在傅宅门口说的话来刺激她,再说一遍,那天晚上说过的话。
她已经体会过一次万箭穿心的感觉了,漫天烟火的苍穹下,本来是浪漫的气氛,她踩着他的脚,在他怀里翩翩起舞。
可他却说了残忍的话。
再听一遍吗?
……会很疼的吧。
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却依然无赖的笑着说:“一遍不够的,我还是记不住,你得说一辈子,或许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说。”
傅沥行冷冷勾起的唇渐渐下沉,眸色漆沉,暗如深渊。
他忽然起身,白苏以为他要将自己拉走,便蜷缩着身子,缩进沙发里,双手交叉贴着前胸。
只听他淡淡的说:“上药别在这里。”
“我会带她下楼。”
白苏转头,这才发现锦瑟站在门外,手里提着药箱。
而傅沥行说完后,就走出去了,白苏跟着出去,到门口,转头看见他进了书房。
门咔嗒一声,关上了。
锦瑟提醒她:“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再闹,他就真的会将你赶出去的。”
傅沥行说一不二,白苏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白苏本就没想再追过去,任由锦瑟搀扶着她下楼。
客厅里,管家又数落了她一顿,“白小姐你怎么又乱跑了,要是少爷生气了赶你走,我可不替你求情,你的膝盖都受伤了,怎么还这么不安分!”
她不耐烦的直摇头:“福叔你别唠叨了,我的头都大了,你和我家的管家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们干脆在一起算了!”
管家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会顺着她的话问:“白家的管家是女的?”
白苏朝他眨眨眼睛,狡黠一笑:“男的。”
管家的脸色顿时铁青,“胡闹!”
锦瑟挑挑眉,嫣红的唇勾了起来。
“你怎么惹傅少了?”
白苏低头看她在给伤口做清理,有点疼,但还是能忍得住的,她抿了抿嘴,漫不经心的说:“我没惹他,是他拒绝我了。”
她说的轻巧,嘴角勾起来的笑意也显得不在意。
可锦瑟道行比她深太多,一眼就瞧出小姑娘被伤了心。
她下手的力道重了点,白苏疼的直呲牙,“疼……好姐姐,你就不能温柔点?”
锦瑟果然下手轻了几分,也许是因为她叫了一声姐姐的缘故,不知不觉就暖到了心坎上。
还不忘在她的伤口上吹气,“真希望是一口毒气,把你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小丫头给毒死。”
“果然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险,真真蛇蝎心肠。”白苏吃吃笑道。
锦瑟失笑,“那要这么说的话在北安城,你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了。”
白苏哼哧一声,“我当你在夸我了。”
锦瑟看着她明媚的脸,顿了顿,言归正传,“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再来找傅少了。”
这话,白苏差不多免疫了,她还是不厌其烦的说:“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只要我一天不放弃,我就要继续追他。”
锦瑟还记得送她回家的那一晚,白苏对她说,她要做傅沥行历尽千帆后的最后一个女人,让傅沥行死了都记得她。
她忘不了这个小姑娘大言不惭的话。
但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提醒她:“他的前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