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闹了个笑话,楚轻难免有些臊,但好歹她没能将跟云景约好今天要到好客楼见面的事给忘了。不过没有料到的是,周尘廷居然要跟他们一起去。
出行自然还是先前那辆普通的马车,站在车前,楚轻犹豫再三,不确定地看着周尘廷。
这么几块木板子,他怎么说也是个王爷身份,真能屈尊?
这样想着,不由得又将天上的各路神仙拿出来比较一番,特别是住在仙君隔壁的琴音仙子,她可算得上仙君的头号追求者了。
琴音仙子不仅爱在隔壁抚琴作诗,更爱的是捻来五彩晚霞化成华装再架上一朵琉璃似的云彩,然后高傲又引人注目地从仙君府门口过。
不过一次都没能引得那人的注意罢了。
楚轻想,琴音仙子乃至外面的那些个爱慕仙君的人其实都只是看上了仙君那副十分好的皮囊。虽然那副好颜色着实是三界罕有,但也不是没有,就比如魔界的魔君…不过她为什么会想到魔君呢,楚轻一时间恍然,她好像都没有见过魔界是什么样子,怎么会知道魔君呢。
反正呢就是有这样的事,仙君也就只有一副皮囊过得去,那个毒舌少言几句话将人堵死的人,谁能不看皮囊就喜欢上他呢?但她们可能不大清楚,华廷仙君其人最讨厌各种花枝招展花里胡哨花拳绣腿,无论是施法还是装束,这人都遵从简洁二字。
是以他那强迫和洁癖更是上下六界都闻名。
天上一个普普通通的仙都尚且架七彩云出行,要像周尘廷这样的话,怎么说也是个太上仙君那样的官职,出行都得是上乘的座驾才行,眼前这个…楚轻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不知道她在那替他委屈个什么劲儿,这种总觉得他老人家屈尊了的想法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不过他一个王爷都不介意,她这个借宿他家的又怎么好再多话。
赶马的车夫换成了同行的周二,不知是因为他赶的车又平又稳还是她近日因为思考要不要诓骗周尘廷做她的夫君而过度伤神,刚吃饱了饭就有些想睡的欲望了。
“哎—娘——亲”小周肆惊呼一声,就看见刚才止不住点头的人歪着脑袋靠到了自家老爹的肩膀上。
要遭要遭,万一娘亲在这里被扔下去了怎么办。
小周肆几乎是瞬间就要去捞人好让她免于在这种半睡半醒间被丢下去,结果他预料中的楚轻被一把推开或是被丢下车去都没发生,取而代之的是让他睁圆了双眸,看着自家老爹只是侧头瞥了娘亲一眼。
然后什么也没说,也没动作,只是任由她的银发与他的青衫纠缠在一处。然后镇定自若地将视线转移到手中的书本上。
周肆的嘴大得都能塞下一只鸭蛋了,然而某人仍然八风不动。连捧着书本的动作都没移动半分,好像这只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小人儿立马移开了视线,然后死死捂住嘴巴企图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以免勾起自家老爹难得不见的“行为准则”。
周尘廷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后,“昨日的功课都温习过了?”
一提到功课,小人儿就立马绷紧了背,磕磕巴巴地说着:“尚、尚未。”
男子翻动书本的手一顿,挑着眉思考了一会儿,良心发现一般想着今天确实不太适合聊这个话题,“嗯,回去记得。”
小周肆连忙应下,一边想着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过关了,一边暗自高兴。
周尘廷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书本边缘,沉默片刻,他开口,状似无意道:“可有告知姓名?”说完之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手背——那一缕轻轻碰着他手背的银发上。
痒痒的。
他几不可查的皱了眉随后两指将那缕银发捻起,这拿了起来却不知该放到哪儿,若是直接松手,不就又垂下来了么?
周尘廷其人不是个爱纠结的人,他将指尖那缕银发直接别在了楚轻耳后,指腹不经意从后者微微泛红的耳尖擦过,那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分。
小周肆:“……”
小周肆直接傻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爹这是在问他,磕磕绊绊回道:“有、有,他自称云景。”
周尘廷颔首表示知道了。
像是掐着点儿醒一样,马车刚稳稳停在好客楼门口,肩上的小脑袋就离了开来,睡迷糊了还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用手背揉着眼。
“阿肆。”
小周肆收到周尘廷的眼神示意立马将之前准备好的白纱斗笠拿在手中,等楚轻清醒之后递给她,三人这才下车。
周尘廷和小周肆两人仍旧是一款样式的月白色袍子,楚轻则是一袭轻粉长裙。出门的时候翠芽原是给她挑了和周尘廷父子一个色系的长裙,但她嫌弃太素,想了想三个白人站在一起像个什么样就拒绝了。
“那是若安城中哪户人家?这气度,未免也…”也什么?围观的人没说出口,大抵是难以找到词语来形容。
虽然隔了点距离,但不妨碍楚轻这个耳力超群的妖听见,她们说得确有道理,周尘廷的气度确实是难得一见。是个王爷,但更多时候却看不出来有什么架子端着,倒像是个仙气飘飘的高人。
好客楼的小二守在门口,刚一见到她就连忙叫她楚小姐。上次楚轻是戴着斗笠和护国公府嫡出的小姐来的,他的印象颇深,这次又受人吩咐在这迎她,因此看见白斗笠,小二自然是立马就迎了上去。
小二将他们领到二楼包间之后就退了下去,楚轻是见过首饰铺那个老板娘如何待林菀思的,就因为林菀思她家有权有势。如今端看这小二的态度如此恭敬,想来云景的背景也不遑多让。
这样一想,楚轻又歪了头将视线落在身旁的尘王身上,她好像从没见过周尘廷依仗身份干过任何事。就连在王府里,这人都是一派随和。
“看我做什么,不进去?”后者淡定扫了她一眼。
楚轻:“……”
讲道理我可是隔了层纱在看你啊,这你也能发现?
不过这是今天第二次如此不避讳盯着他看还被他逮了个正着了,还不等她想出个补全之策为自己开脱,就听见里面传来云景温润的嗓音。
“可是楚姑娘到了?快些请进吧。”
云景可真真是个好人,楚轻面色一喜,赶忙推开了房门。云景就端了杯茶卡靠在半撑开的窗口上,见着她身后跟了个不认识的人连面色都未曾变一下,弯了唇招呼他们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