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久等了。”夜安帝略有些疲惫的眯了眯眼,若不是元启提醒这一位康正使已经等了一个晚上,如今又是在是多事之秋,心烦意乱之时谁也不想见。
“微臣参见皇上。”康正使准备下跪行礼,却被夜安帝不耐烦的托了起来。
“不必多礼,此次钦天监到底查出了些什么?”
康正使小心翼翼的觑了觑夜安帝,眼底的乌青和沉闷的脸色预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实在不妙,右眼止不住的跳动,说出的话也有些颤颤巍巍,“臣等..夜观星象,近几个月的天灾频发,以及昨夜突现的一轮血月,乃是一颗带尾翼的孤煞星宿在作祟。早在一个月之前,钦天监就发现空中的紫微星竟隐隐有消失的趋势。而昨夜,煞星鬼宿已经取代了紫微星,臣惶恐..臣惶恐,这天煞孤星恐是..是..”
“是什么?”此刻的夜安帝脑门上的青筋隐隐暴起,似乎要花全身的力气才能接受这个答案。
“是..是刚出生的公主殿下。”
“一派胡言。”夜安帝拂袖推掉了桌上的全部奏折,说不清是恼怒还是无助。
康正使慌忙跪下,“皇上恕罪。臣罪该万死。”
夜安帝十分明白自己此刻是迁怒了,半晌后,神色恢复了几分,语气依旧生硬,“若是因为公主出生而太子殁了,你们钦天监就拿着来搪塞朕的话,朕看你们的脑袋怕是不想要了。”
“臣不敢,是陛下召臣入宫的,臣一直在御书房里,并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康正使还在努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太子殁了?简直如遭惊雷。片刻间,康正使就已经明白自己现在正在权利的碾压中,性命恐怕也难保。
夜安帝不是没想过动杀心,但是杀了康正使只能瞒住一个人,留着他才能控制住整个钦天监。如今能瞒住一时是一时。正当康正使在为自己的小命感到担忧的时候,乍然听见夜安帝让他出宫的消息显得有些呆愣,半晌后,忙谢恩匆忙的离开了。
还未等夜安帝的吩咐,康正使一出宫回府立刻闭门不出,称病不见客,就连早朝也不去上。任多少的人来访也不出面迎客。宫里的消息传不出来,宫外的消息也刺探不出来,众人的好奇却并未削弱,反而对宫中的事情更加兴致勃勃。
刺探无果,但是宫里的消息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四面八方的在整个帝都宣扬开来。东宫失火,太子已殁。皇后娘娘产下天煞孤星,自请幽居朝凤宫。
这接二连三的消息震得人昏了头,众人在突生疑窦的同时也不免唏嘘不已。圣宠一时的顾后居然一夜之间失了宠,痛失长子,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帝皇的宠爱果然长久不得。
似乎是从这一天起,夜安帝对朝堂得把握渐渐弱了起来,母族银国公府日渐势大,一味得求仙问道。
又是一年好春光,朝去春来颜色故。岁月最是无情,如今看着春去秋来,繁花落暮,已有七载。顾颜绝倚躺在流云塌上,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可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温婉的浅笑。
“母后的病到底何事能好啊?”昔年的小小女婴如今已经长大,一袭浅粉色的宫装,双环的小髻,口若含珠丹,面若桃花,美得不似人间童子。只是她的眼睛被一根白绫蒙住,却越发的想叫人一探究竟。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教给你的可都学会了?还不去练习?!”顾颜绝专心致志的低着头绣着手里头的绛紫色玫纹锦袍,对手里的缱绻温柔在看见乖巧伏在下首的女童的时候,却消失的干干净净,甚至连厌恶都懒得掩藏。
“是。小九马上去练习。”女童立刻站了起来,犹豫再三后,问道,“母后又是在哥哥做衣服吗?母后年年要为哥哥做衣服,可如今母后都病了,为何哥哥在宫外还不回来?”
原本就面色不虞的顾颜绝在此刻被触痛了伤口,一时竟恼怒的打了女童一耳光。至到听见清脆的响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她放下手中的衣服,想要抚摸女童红肿起来的脸,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却听了下来,面露苦涩。心悸之时,又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
女童虽然委屈,也只是懂事的的给她顺气,嘴里还不停的道歉,“是小九惹母后生气了,小九错了。”话里的惶恐和担心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见顾颜绝还未有起色,她摸索着走到外间,想要倒一杯水。
“玉娘..是我错了吗?”幽居朝凤宫,宫里的人走的走,留的留,如今能说上话的竟然还是自幼跟随在身边而后又一同入宫的玉娘。
玉娘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做错了吗?母女两的疏离做错了吗?心怀芥蒂做错了吗?承担这一切因果的不该是娘娘,更不该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正在此时女童也已经端了一杯水进来,许是方才挨了打,此刻竟然不敢近顾颜绝的身,她将水递给玉娘。无意间露出一截手腕,还有一道红红的未消退的印子,分明是烫伤。顾颜绝的心在这一瞬间软了下来,无声的抽泣。候在一边的玉娘也是止不住的心疼,她轻声对女童说道,“公主殿下真懂事,陛下等会就来了。殿下可以去殿门口守着。”
“可是母后的身体?”
“娘娘没事的。”
“还请玉娘姑姑帮小九照顾好母后。”女童冲玉娘展颜笑了笑,略有迟疑后,想到母后此刻或许也是不愿意见自己的便离开了。
不多久,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匆匆的走进朝凤宫,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殿门口的女童,上前抱住她,额头轻触,亲呢的发问,“小九可有听母后的话?”
“小九刚刚惹母后生气了。”女童皱了皱眉,神色有些懊恼。
夜安帝这才看到女童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轻轻抚着,安慰道,“小九没有做错,小九很乖。只是着小小年纪就皱眉,朕的小九不会要变丑了吧?”说着夜安帝有趣抚平她的眉头,挠着她的痒,轻轻逗弄着她。
女童咯咯的笑了起来,紧紧的搂住夜安帝的脖子,“母后还等着呢。”
夜安帝并没有如女童所愿,反而抱着她快步走进了临华殿。
“你惯是宠着她。”看到这样的景象,顾颜绝不由得皱了皱眉,嗔责道。
“朕的小九自是要宠着的,宠的没边了才好。”夜安帝抱着女童,又是一番逗弄,这才将她放下来。复而忧虑的对顾颜绝问道,“梓潼,你的身体如何了?”
“无事。”话刚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这哪里是无事?朕召章御医再来看看..”话说到一半,想起站在一旁的女童,此刻巴掌大的脸上布满了忧愁,便另外吩咐道,“玉娘,你带小九出去走走。”
玉娘依言牵着女童,女童却是一步三回头。在场的三个人都湿了眼眶,玉娘附身附耳女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童便乖乖的跟着她离开了。
剩下两人四目相对,不由得悲从中来。顾颜绝是长久的郁结终于在此刻发泄了出来,而夜安帝看着心爱的女人孩子如此生活,自己却是无能为力,甚至连惩罚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做不到。顾颜绝在夜安帝的怀中低声抽泣了很久,满是泪痕的抬起脸,道,“若凡,我最近梦见了浔儿,他在唤我母后。”
她很快又低下了头,继续说着,“若凡,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了。我最对不起的,除了你,就是小九了。每次看见她,我就会想起浔儿,我的浔儿。我无法对小九好,我只能疏远她,因为我不想恨她。”想到女童脸上红印和手腕上的烫伤,顾颜绝的哭声又大了些。
“小九..”夜安帝想着刚刚女童懂事的模样,又是一阵心酸,“是我,怪我,怪我。我没照顾好你们,让你们在这里受苦,都是我..”
“若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