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等着的人见门开了,忙跑进去。
被推开的玉柒泷呆呆站在一旁,玉柒洐也跟着走了进去,在经过她身边时,两人目光相接一瞬,又匆匆错开。
“啊!”
片刻,屋内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是许氏的声音。
随即玉柒泷就看着许氏被匆匆抬了出来,脸色青白,已经晕厥。
屋内早已侯着的其他大夫立即跟着去了旁边屋子,替她诊治。
她偏头看向屋内,正看到白英的手从玉柒汐脉门上拿了起来,朝着玉思鹤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玉柒泯摇着头不断后退,突然,她扭头看向门口的玉柒泷,疯了似的冲过来,一把扯住她的衣襟,眼眶通红,怒吼道:”怎么会这样!你做了什么!小妹她刚刚都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死?!”
玉柒泷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好好的?你难道不清楚这个病?得了这个病的人,还会好好的?”
玉柒泯一怔:”你什么意思?”
玉柒泷看了她一眼,一把扯开她的手,力道过大,玉柒泯被甩落到一边,狠狠撞在门框上。
玉柒泷大步进了内室:”四妹妹的病情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太晚了。”说完她刻意看了白英一眼。
白英一愣,不知该说什么,按理说人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应当是救不回来的了,不过当初疫情的具体情况是怎样他也不清楚,也不知这个病的最晚期限是什么状况。
白英这人做人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特别是在对待病情上,和清歌一模一样,都有一种执拗在里面。她本也没打算他能赞同她的意思,不过他现在不说话,就说明现场的情况,只有她才是唯一的知情人。
玉柒泷猛地扭头,指向玉柒泯,悲恸大叫道:”你!是你!是你把疫区的被子换到了四妹妹的被套里!就是你!”
“被子?”
玉思鹤一愣,当即命人撕开玉柒汐身旁的被套,里面是一床灰布棉絮,根本就不可能是玉府这样的人家能用的。
那下人一看,吓得立即松手,被子滑落。
“你怎么知道?”玉思鹤转头,看向玉柒泷。
“父亲!”玉柒泷一把抓起已经瘫软在地的玉柒泯,将她拉着来到玉柒汐的床上,指着床上那个鲜血写就的”泯”字,对着玉思鹤道:”四妹妹昏迷中曾听到了奸人对话,才知道,原来害她的人就是她--玉柒泯!”
“我没有!”玉柒泯哭着要去拉玉思鹤的衣袖,却被玉柒泷一把拉到玉柒汐床前,她的眼前就是玉柒汐那张死不瞑目的脸,血肉模糊,她当即胃中一阵抽搐,将头扭到一边干呕起来。
“你没有?可怜四妹妹临死前见到你连真话都不敢说,只能偷偷告诉我一个人,你可知她走时有多痛苦,又有多恨你!”玉柒泷用力将她的脸转过来,对着玉柒汐:”你说不是你,那你看看她,你就不怕午夜梦回之时,她来找你索命?!”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玉柒泯目光呆滞,疯狂摇着头,费力要岔开视线,却一次又一次被玉柒泷拉过来。
“够了!”玉思鹤看着这一幕,低沉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他看了看玉柒泷,又看向玉柒泯,一向端庄的女儿已经被拉扯地鬓发散乱,衣衫不整。
“泯儿……”他有些痛心地看着玉柒泯:”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不是我。”玉柒泯缓缓转头看向玉思鹤,隔了好一会儿,目光才有了焦距,她哭着向玉思鹤道:”父亲,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害妹妹,不是我啊!”
“不是你?”玉柒泷冷笑一声:”那我听到的都是假话,这血字也是假的?难不成你想说是我?”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玉柒泯要把账赖到她身上。
玉柒泯愣了愣,摇了摇头:”不……不……也不是你。”
这下轮到玉柒泷惊了。不是她?玉柒泯竟然会说不是她?
“是……”玉柒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眼神一亮,看向玉思鹤:”父亲,是韩姨娘!一定是她!”
娘?
玉柒泷还没反应过来,玉柒泯就已经趁着她愣神挣开了她的束缚,跪行到玉思鹤身旁,拉着他的衣袖哭道:”我想起来了,父亲,我想起来了,四妹妹之前总是让韩姨娘去她屋子里做针线活,肯定是她,她要换被子容易得很啊!”
她的目标……原来是娘。
玉柒泷终于明白了,自从她发现有人要害玉柒汐后,就格外注意自己身边,却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可疑的事,原来她的目标,一直都是她娘?!可是为什么?最恨她娘的应该是许氏才对,玉柒泯应该是更恨她的,此事若是直接推到她身上,岂不是要比推到她娘身上更直接。
玉柒泯继续道:”父亲,韩姨娘深居内宅,这件事必不可能以她一己之力就能做到,父亲只要一审她身边的人,肯定能露出马脚!”
玉思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玉柒泷,沉声道:”去查。”
立即有人得令离开。
其余人皆到了前厅,玉思鹤坐在上位,左边是抽泣的玉柒泯,她的下首即是同样一脸悲戚的玉柒洐,玉柒泷独自坐在她们对面,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玉柒泯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她娘,既然如此,自然做到了万无一失。
果不其然,不久,一个丫鬟就被推了进来,玉柒泷认识她,正是韩氏身边的人,那丫鬟一进来,当即就跪在地上,将韩氏派她找人去疫村取被子,又将被子偷梁换柱缝进玉柒汐被子里的事全”招供”了。
不久,那个去取被子的男人也被带上前来。
事情一瞬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玉思鹤脸色越来越差,看向玉柒泷:”你还有什么话说?”
“既然父亲问了,那我就还想再问一句。”玉柒泷看着玉柒泯,道:”难得人证物证如此俱全,那么你可还能告诉我,我娘要杀四妹妹的动机是什么?她自进府以来,受到来自各方的刁难太多,其中犹以许氏最甚,就算心生怨愤,要杀,也该杀许氏才是,怎么会……”
“泷儿!”玉思鹤低喝一声:”注意分寸!”
玉柒泷看了他一眼,继续看向玉柒泯,道:”怎么会对四妹妹痛下杀手?”
玉柒泯哭着道:”我怎会知道韩姨娘的心思?”
玉柒泷正待说话,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玉柒洐噗通一声跪下,哭着向玉思鹤道:”父亲,我想起来了,这都怪我,都怪我!”
玉柒泷手猛地收紧,果然她也掺了一脚吗?
玉柒洐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女儿常常去看韩姨娘,也多和她聊天解闷,有一次……有一次一时口无遮拦,就将大姐姐被四妹妹欺负的事说了出去,韩姨娘如此疼爱大姐姐……这……”她哽咽了下,不再说下去,砰砰朝着玉思鹤磕起头来,边磕边哭道:”都是我的错,大姐姐本是瞒着韩姨娘的,若我不说,韩姨娘便不会恨四妹妹,也不会……”
血肉做的额头磕在青石板上,一下又一下,听着声音便叫人心惊。
玉思鹤忙要人将她扶起,铁青着一张脸看着另一侧的玉柒泷:”这不怪你,若无杀人之心,还能被别人逼迫不成?”
玉柒泷一言不发,一眼不眨盯着对面的玉柒洐,玉柒洐直接回看了过来,半点不避讳。
玉思鹤环视了三个女儿一圈,猛地一拍桌案:”来人!将韩氏拖下去,乱棍打死!”
“谁敢?!”
玉柒泷猛地站起身来,目光冷似寒冬冰棱,大有一副谁敢擅动就咬死对方的感觉。
“泷儿,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插手。”玉思鹤看着玉柒泷。
“父亲。”玉柒泷看着玉思鹤:”我娘是韩将军的亲姑母,你要将她打死,有没有想过后果?”
“你这是在威胁我?”玉思鹤看着女儿,不自觉眯了眯眼,他身处高位多年,怎容得被一个小丫头威胁,当即语带怒意:”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就算是他韩家打上门,也说不过这个理去!”
“理是说不过,可情却忘不了。”玉柒泷撩裙跪下,昂头道:”如今朝堂局势紧张,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父亲就不怕有心之人抓住此事做把柄?况且韩家……纵使救不了娘,也总会在心底埋下一根刺,一根对玉家的刺……”
“你!”
“还有!”玉柒泷抬高音量打断了玉思鹤的话,继续道:”四妹妹死于疫症,这病可是会传染的,若是一不小心传了出去,整个云都都会遭殃,现在清歌不知去向,我不过挂个虚名,并无能力治疗,届时满城风雨,或许还会传入宫中……”
“够了!”玉思鹤怒喝一声,脸色铁青。
他算是真的听出来了,玉柒泷这不仅抓着韩家,还拿整个云都城在威胁他,若是疫症真的自玉府而出,玉家……恐怕真是灭九族的大罪!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这也是不要命了!
其实只要他再冷静想想就能清楚,玉柒泷或许不要命,但她绝不可能连累她亲哥哥一起去死。但玉柒泷风风火火不计后果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他一时还真的怕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玉思鹤几乎是一字一字往外蹦:”即日起,韩氏迁出府,去城北黄石庄,此生不得外出。”
“谢父亲!”
“父亲!”玉柒泯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玉思鹤,正要说话,却被对方一记凶狠的眼神堵了回去。
“还有,你。”玉思鹤抬手指向跪在眼前的玉柒泷:”你今生都不许再见她。”
玉柒泷抬头,瞪大眼睛看向玉思鹤,对方冷冷道:”你若是不同意,那我也随你去闹,你娘终究在我玉家族谱上,玉家出了事,她也跑不了。”
说完这话,便直接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