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告急,大渝像是能完全摸透大周的军事布防一样,频出奇兵,将大周的防事击溃得一败涂地。
楚邑和韩青荇早已讨论过大周军事布防图泄露的事,真的图不在兵部,他们那时根本拿不到,而真图的所在,知道的人寥寥,将所有不可能排除后,最后一个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真的。
“流淮。”
“可是为什么?”韩青荇不解。
楚邑也想不通,可当他们去宸天司时,就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偌大的一个地方,几十号人,不知何时尽数消失不见,连他们平日所存放的典籍也都一并消失,连人住过都痕迹都没了,像是从未有过人一样。
即使没有证据,看来泄密者也可以确定了。
宸天司的消失成了大周历史上最大的谜团之一,并且自此之后,再无人见过宸天司的人出现,哪怕是相应的星象之术都没有流传。
带人紧赶慢赶,好歹在四日内赶到了最前线--徐城。
大渝已经占了六座城,他一进徐城的城门,守城的官员像是见了救星一般,立马扑过来,哭丧着脸神色慌张将他和韩青荇引进屋内,直到关上门,确认没人偷听后,他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怎么回事?”楚邑皱皱眉,他这几日已经将最新的战略让斥候带到了各处,布防一换,即使扛不住大渝的铁骑,也不至于怕成这样。
那官员颤颤巍巍,一句话都能顿三次,足足说了一刻钟,才将几分钟就能讲清楚的事说明白。
前线的战场上出了怪事,大周的士兵像是中了魔一般,突然就会拔刀砍身边的同伴,而且最诡异的是,有些人分明已经死了,可士兵在经过时,他们还会站起来,或是拿刀将他们的双腿一下砍断。
“现在军中人心惶惶,大家都说……是见了鬼。”
韩青荇的眼神一下扫过去,他吓了一跳,立马不敢再说话,忙又道:“下官已经下令不许再乱传此等谣言,可根本压制不住,再加上听说宸天司出了事,”他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跟前两人的脸色,想要看看流言是否是真的,却发现这两人具是脸色阴沉,根本看不出别的变化,他叹了口气:“将士们都说是上天不再庇佑大周……”
“怪力乱神之语。”楚邑沉沉开口:“再有这样扰乱军心的人出现,直接按军法处置!”
他说完立马大踏步离开,韩青荇也跟着他走,直到两人都离开又隔了许久,那官员才恍恍惚惚回过神,后背冷汗被风一吹,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楚邑的声音--比鬼还可怕。
听到那官员的描述楚邑便立马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太像了,太像是玉柒泷的手段了。
韩青荇一进门就看到他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毕露,茶盏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裂响。
她坐在一边:“怎么办?”
“先布防,稳定军心。”
啪得一声,茶杯被他生生捏碎,温热的茶水四溅。
那官员的话完全没有一丝夸大的成分,大周与大渝打仗多年,就算之前能被突袭,可后来也没道理会这样溃不成军,而原因只来源于一个人。
大渝军帐中有一处很特殊的帐篷,禁止任何人入内,周围一米开外站着一圈整装待发的士兵,轮番换岗,昼夜不歇,除了俞姜,靠近者没有理由,全部处死!
“听说安王亲自带兵来了。”
俞姜将端进来的热粥放在小桌上,旁边的躺椅上铺着昂贵的白狐皮,上面同色的加厚的狐裘紧紧裹着一个人,她露出小小的一张脸,将加了药材的白粥一口口往嘴里喂,味道实在不太好,每喝一口她都忍不住皱下眉头,到后来眉头干脆就拧成一团,怎样都舒展不开。
“要不……”俞姜看着她,突然说:“要不你回去北陵吧,去陪着我那外甥。”
“堂堂俞侯竟然还会说出这样的话。”玉柒泷又喝了一口粥,突然一股腥味从胃里反噬,直冲喉头,她忙紧闭牙关,将那股恶心感硬生生压下去,这药是她自己配的,这味道她上一辈子尝了一口差点将隔夜的饭都吐出来,硬生生一个月都只吃白粥,不是不能吃别的,是太恶心了,造成了生理性的反胃,只要吃一点别的稍微刺激一点的食物,胃部抽搐就会立即吐出来,只有熬得很稀的这种白粥才能勉强吞下去,毕竟打一个月的葡萄糖,她估计连床都下不了。
俞姜有些不满道:“你当我心疼你啊,还不是怕你死了,我那外甥和俞罗烟那丫头会整日在我耳朵边上聒噪,你是不知道他们两个,烦都要烦死了。”
玉柒泷缓了好久,才开口道:“你放心,我死不了。”
她将最后一口粥喂进嘴里,连嚼都没嚼就立马吞下去,随后躺下,整个人连头都缩进温暖的白狐裘里,一看就是不想再说话的模样。
俞姜见此,兀自收拾好空碗,在走出帐篷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回身念了句:“还有我那王妃,我走之前变着法儿暗示我别让你死了,我看她还恨着你,要找你报仇。”
那团白白的东西没有任何动静。
他切了一声,转身撩开帐帘走出去,为什么会说这段话,他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高高隆起的白狐裘终于动了下,玉柒泷缓缓将脑袋伸出来,将右手抬到眼前,掌心伤痕累累,很明显是还未愈合就被又割了一刀,手腕大动脉处隐隐动了下,又迅速消失不见,表面上风平浪静,可她能很明显感受到,血液在沸腾,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她体内的月铃在疯狂窜动,这是嗜血之后的躁乱反应。
还记得那日,篱夫人给了她十只月铃,告诉她这是南疆最强的战力。可驱动他们对身体的损耗极大,所以南疆想要炼制蛊王,利用蛊王对万蛊的控制,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控制数万月铃,这将是一支堪比百万大军的力量。
想到这里,她眼神暗了些,紧紧攥紧了手掌,她体内的蛊王还不成熟,尚还需辅以饲主的血液驱动。
可她明显感觉……她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