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斐把自行车支在旁边，接过夏熙妍的手机匆匆浏览了起来。
那条微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素人博主发的，估计是那天去酒吧的客人，内容是一分多钟的视频配文字“酒吧偶遇钢琴家”，林湛斐和夏熙妍坐在昏黄的酒吧里弹琴唱着歌。
短短一天，这条微博已经有了一千多的转发量，几破五万的阅读量。这博主可能也没想到随手发的视频能被转发这么多次，在今天上午的时候还发了一条“我是不是火了？”的瑟瑟发抖又按捺不住喜悦的微博，并在评论里PO出了蒋子陌的酒吧地址。
“我去……”林湛斐抬手蹭了蹭鼻子，和夏熙妍面面相觑，“今年是不是能上春晚了？”
夏熙妍笑了，把手机收进了口袋里，催促着林湛斐赶紧上车回家。两人都没有当网红的体验，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玩笑了几句都没有把这事当回事。可还没到家，林湛斐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是蒋子陌打来的电话。
“斐哥你在哪儿呢？”他的声音急吼吼的，带着些掩饰不住的兴奋。
“路上，”林湛斐边骑车边打电话，迎着暖阳顺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夏今天出院，我带她回家。咋啦？”
“你今晚上能不能来我这儿唱歌啊，价钱随便开！”
蒋子陌说，因为那条微博，他的酒吧突然多了很多慕名前来看林湛斐唱歌的小妹子，尽管酒吧还没有营业，他贴在门上的电话依旧被这些热情的妹子们打爆了。夏熙妍受伤不来就算了，但他请林湛斐务必再次赏个脸来一趟，毕竟酒吧刚刚开业，他们一火无异于一次免费造势，蒋子陌想趁着这个热度捞一把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
“当大哥我是摇钱树吗？”虽然这么说着，安顿好了夏熙妍，林湛斐还是赶往了SUE。
夏商经过了居委会一夜的说服教育，醒酒之后写了书面保证，保证不会再殴打夏熙妍，但林湛斐还是不放心，暂时把她送到了蓝苏薇家，让苏薇陪着照顾她几天，等夏商真的平复了情绪，再让夏熙妍回家。
这些事林湛斐都背着英泺进行，昨晚之后，他觉得他们之间某些一直不明说的事情被渐渐挑明了，他那股子天生就融入不到长林巷的优越感让林湛斐越发心生不满。不过这些想法他没有对任何人提及。
才中午一点多，原定五点开业的酒吧门庭若市。林湛斐从后门绕进去，见他来了，蒋子陌提前开了门。
“你知不知道你火了？”蒋子陌非常谄媚地为林湛斐点了一根烟。
林湛斐接过来深吸一口，“啊，刚看微博了，热搜二十多吧。”
“岂止二十多！”蒋子陌“啧”了一声，掏出手机给他看，“都十几了，我觉得没准你俩能登上前十！”
“那又怎样？”
对林湛斐的冷漠蒋子陌表示非常不能理解，拉过一把椅子给他耐心解释，“怎样？看到外边那些来看你们的妹子们了吗？都是钱啊朋友，我赚了钱，能不分给你们吗？不然这样，以后你们有空了就来我这边唱歌，得了钱我们四六分，你要是嫌少五五也行！”
听到这些到手的既得利益，林湛斐稍微提起了一些兴趣，“好像可以啊。”
“是吧是吧！”
“四六就算了，”他挥了挥手，“二八吧，你赚点钱不容易，我就唱个歌，何苦分你那么多，给我爸弄点儿排骨钱吧。”
蒋子陌恨不得给斐哥跪下，发自内心地叫他一声大哥。两人一拍即合，商量好了分成后，林湛斐一秒钟都不耽误，翻身上了舞台。
好歹也是从小在学校和长林呼风喝雨的“风云人物”，面对一夜之间成为网红这件事，林湛斐同学非常淡定，淡定的甚至有点装13了。他穿着那身头天穿过的没来得及换得牛仔裤白衬衫，冲台下笑了笑，反手一个wink加飞吻，点燃了花痴妹子们的热情。
现在正值暑假，过来看林湛斐的大多也都是中学生，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然后跑上台狠狠抱了他一下，顺便把怀里的几支玫瑰塞到了他手里。
在起哄声中，林湛斐看清来人是白安恬。她梳着低马尾，穿着连帽衫和超短裤，整张脸活泼又青春。没等林湛斐说什么，她冲他笑了笑就红着脸跑下了台。
蒋子陌做足了老板的派头，倚在吧台看台上的林湛斐唱歌。他今天弹唱的是一首蒋子陌以前从没有听过的英文歌，节奏很轻很舒缓，配上他温柔呢喃的声线，小小的一间酒吧在歌声中立马上了几个档次。
方才一直切切察察的姑娘们在歌声中渐渐安静了下来，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录像，还有人对照着酒水单点起了饮品，这一幕和谐安宁金钱流进口袋里的画面，完全就是蒋子陌梦中酒吧的样子。他十分满足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对台上安静弹琴的人又佩服了几分。
林湛斐丝毫不被台下的喧闹所打扰，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半闭着眼睛陶醉在音乐中，平日里紧绷着的后背也不自觉放松了不少。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吧，蒋子陌想，虽然他嘴上总是恬不知耻地叫着他大哥大哥的，他也似乎在尽心尽力扮演着所有人的大哥这一角色，可蒋子陌能感觉得到，他端着装着实在是太累了。
能在自己的小酒吧里，偶尔找到一点点轻松的感觉，蒋子陌觉得也值了，好歹承了林湛斐这位“大哥”的情。
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在众人超高的呼声中，林湛斐一连弹唱了六七首歌，虽然大家热情不减，他却不敢再继续下去了。
“再好的东西一次吃个够吃个饱也会恶心的，吊吊他们胃口让他们每天都来花钱。”林湛斐挑眉一笑，“而且再唱下去我的存货就没了，要唱义勇军进行曲了，等我回去和夏夏多学点歌再来。”
林湛斐揣着蒋子陌当场分给他的钱出了酒吧，此时天已经黑透了，盛夏的夜晚，路边有很多打着扇子纳凉的人。他一路走回家，路过苏薇家小超市的时候，想了想走进去，买了点当季水果，原本还想再买几盒中华烟，但想起林展的身体状况，他又把烟放了回去。
“林湛斐！”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见他从酒吧出来了，白安恬追了上来。
林湛斐停下脚步回过头，扬起了笑容。
“你要回家了吗？不唱了？”
“嗯，学点儿新歌再来，哈哈。”林湛斐从袋子里取出一个他买的水果里最贵的水蜜桃递给白安恬，“你跟朋友过来玩？”
白安恬笑嘻嘻地接过来，点点头，“专门来看你的，我看到你上热搜了，跟朋友说我认识你，她们吵着让我带她们来看你呢！钢琴家嘛，你今晚也超帅的。”
“谢谢，”林湛斐略带赧然垂下了眼，“以后常来啊，我会经常在这边唱歌的。”
和白安恬分开后，林湛斐提着东西脚步轻快地朝长林巷走去。回到家，林展还没睡，精神不济地歪在轮椅上看体育频道。
“斐哥。”见儿子回来了，这位大叔软绵绵地开了腔。
林湛斐被逗笑了，把水果塞进冰箱，走回客厅坐在他身边，“怎么了，展弟？”
“给你小弟我一根烟抽吧，你这狗东西，到底把烟藏哪儿去了，我今儿找了一天，愣是没找着！”装作虚弱的林展提到烟的事立马来了精神，义愤填膺。
林湛斐没理他，面上挂着笑容转移了话题，“我买了苹果桃子香蕉，吃哪个？”
“吃屁！”林展粗暴地打断他，“放哪儿了？”
“你要遵医嘱，医生让你戒烟戒酒，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呢？”林湛斐叹了口气，只好敛住了笑意，“为了身体，别闹啊老林。”
林展抬起他皱巴巴假装纯真的脸，“总得有个过程啊，你说戒烟就能戒了吗？”
听到这话，林湛斐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拇指抹了抹下唇，侧开了视线。
身在长林巷这样的环境，沾染了社会气的恶习是难免的，但他从来不在林展面前抽烟，虽然他知道林展一定有所觉察，但还是自欺欺人的以为他不知道。如今被他大喇喇这样一问，林湛斐颇有种小时候在家偷看电视被抓现行的难以言说的尴尬，反正横竖都是个心虚。
他语气放软了，“下周去复查看看医生怎么说，应该偶尔抽一两根没关系吧，今天就算了，先睡觉先睡觉。”
没等林展抗议，林湛斐就关了电视，推着轮椅强行把他送进了卧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