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殊眉头皱了起来,污言秽语与华安安记忆里的场景让计殊心生不适,喉头上涌差点不适的吐了出来,她还是不适应污秽的人间。
“怎么了怎么了,宿主你没事吧。”
1号围着计殊不停的打转,急得脸都红了。计殊摇了摇头,安抚了一下1号,随手布了个简单的结界,顺便顺手将华安安的记忆团成了一个小球化为飞灰。
没了隔壁乌七八糟的声音,计殊将目光又落回了下面的那个男人。
如果说这个世界都是污秽的肮脏的,那么谢之冬便是另类的干净。他不是人类想象中那种真善美的存在,他为的不是感化,而是消泯。
计殊看看这个灰败的世界,不可否认,很多人仍旧是干净的良善的,但大半人已经脏了洗不干净。感化无法改变世界,但将污秽消泯可以改变世界。于是世界选定了谢之冬,赋予了他消泯污秽的能力,等着有一天他能改变世界。
计殊无从评价对错,她只是站在游离于世界的位置旁观。
不言不语不插手,无论未来将如何。
这是她的冷漠也是她的平等。
在她眼中什么都是一样的,毫无区别。一个世界、一条生命、一粒尘埃都是这般。万物都有自己既定的未来,不去干涉不去改变。
一切生而平等。
没有谁比计殊更明白这个道理,也更懂得。
她爱世间万物,她也俯视世间万物,她从生来便如此做。
当谢之冬拥有了消泯污秽的能力,他把自己当成了神,能改变这个世界的神。
计殊能模模糊糊明白一点谢之冬的想法,但并不多。
阴影处的谢之冬正对着是一群人,在阴影之下,亡者和生者的区别太不明显,无从去分辨亡者的数量。反倒惊鸿一瞥,计殊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脸。那张脸算不上多漂亮,但很特别,尤其是那双眼睛,计殊曾经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只是时间太久了,有些想不起来了。
目光移了开来,计殊打量着那阴影之下的人,亡者占了十之七八,剩下的那三两个才是活人。谢之冬就站在那些人的前面,正对着他们,动作之前偶尔有一两道寒光闪现。计殊就这样站在窗前,看着,看着亡者的身影越来越少,看着谢之冬弯下腰一手捏着身下人的领口,另一只手拿刀比划。看着生者惊恐的报请,谢之冬大抵是在大笑,因为他的肩膀在疯狂的抖动。
谢之冬杀了人,将手中短刀掷到了那人身上,刀刃深入血肉之中,抬头往计殊的方向看了过来,眯着眼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计殊淡漠的点了点头,收回了打量谢之冬的目光。
谢之冬有一瞬间的愣怔,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计殊这样的人。
晚上的时候,按照华安安的安排,她应该去附近的一家花店打工。计殊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白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套了一件白色夹克上衣,倒是像华安安平日的风格。上衣口袋里塞着一把短匕,牛仔裤后口袋里装了一根藏剑簪,长长的头发草草扎了起来。
出门的时候,拐角处,计殊看到了谢之冬。
谢之冬换了一身衣裳,水洗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衫让他看起来像个干净的小青年。他单脚站立斜靠在墙上,在计殊走过的时候抬手跟计殊打招呼。
“嗨,那边的漂亮姑娘,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谢之冬的脸上挂着笑,有几分浪荡气。
计殊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谢之冬说的对,华安安曾经与谢之冬见过面,在两个人都还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华安安的母亲还是个大家闺秀,他的父亲还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男子;
那个时候谢之冬的母亲还是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爱笑的女人,他的父亲还是个眉目冷峻的百锻钢。
华安安曾有幸见过一次谢之冬曾祖母的照片,是一个优雅大方的女人,穿了一件老式的旗袍,坐在实木的椅子上笑的温婉,听谢之冬说,他的曾祖母终身未嫁,年纪大了些时取了卵子在精子库寻的精子找人代孕了他的父亲。
两家住在同一个小区,因为两位母亲工作的地方很近的缘故两家关系很好,甚至有一次两家父亲喝醉酒还说过两家定个娃娃亲之类的,只不过被两位母亲笑着绕了过去,说是看以后两个孩子的缘分。只是后来华安安的父亲意外死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华安安的母亲带着华安安搬了家换了住所,自此也再没和谢之冬家有任何的联系。
计殊抬手敲了敲1号,还真是背景板,在故事里连出场都没有的小角色。
“嗯。”
“那漂亮的姑娘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谢之冬站直了身子往计殊的方向走来,站在离计殊一人宽的位置停住了步子。他微微歪了歪头,眨巴着眼睛看计殊,像是单纯的求抚摸的幼兽。
“华安安。”
谢之冬皱了皱眉,像是在回想过去,他微蹙了眉眼,无来由的多了几分天真。
“嗯,我是谢之冬,你还记得我吗?”
对面的男子勾起一个笑,好像已经想起了华安安。
“嗯。”
谢之冬往前探了探身子,十分自来熟的伸手想捏捏计殊的脸,计殊侧了侧身子躲了开来。类似的动作在两个人童年的时候经常做,但计殊不是华安安,而华安安也长大了,两个人的关系也淡了。
“去玩吧,有什么事报我名,我罩着你。”
谢之冬收回了手,自然而然的放在了身侧,抬手对着计殊扬了扬手。
计殊看他,难得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几分少年气。也许是遇了故人的缘故,也许是想起了年少的时期,谢之冬身上的阴郁与癫狂都少了。
计殊并未理会谢之冬,绕过了谢之冬走到电梯口,进入电梯的时候计殊抬头,谢之冬已经隐退进了黑暗之中,黑暗笼罩了他的身影,看不到他的表情,从他的动作上看到了漫不经心与无所畏惧。好像是感觉到了计殊的注视,谢之冬抬头看了过来随后又低下了头,手中的刀玩的飞起,像是穿花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