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来人,紫陌率先起身打算离开,娄小婴叫住她:“紫陌姐姐不用回避,不是谈什么大事。”
紫陌虽有心想走,也只能无奈坐回原处。
娄小婴抬手示意对面的位置,说道:“白公子,请坐吧。”
白落殇作了个揖,便坐下,娄小婴递过来一杯茶,浓郁醇厚的茶香,随着袅娜的轻烟缥缈而来,一闻便知是好茶。
白落殇轻轻尝了一口,倒有香如兰桂,味如甘霖之感。
“听闻白公子在找梧桐树,不知是否便于告知原因?”娄小婴率先开口。
白落殇略加思索,答:“为了我一个儿时的玩伴。”
“白公子可知这月下城现在忌讳提梧桐树?”
“这倒不知,娄姑娘可否告知原因?”
“当然,”娄小婴端起茶小嘬一口,轻轻放下茶杯道,“世人皆知几百年前的月下城城主,为人残暴,荒淫无度,荒废政事,百姓叫苦不迭。”
“这李姑娘倒是提及过一二,似是凤凰祁雨的故事。”
“祁雨?不曾听闻。”娄小婴摇了摇头,“关于凤凰民间流传更多的是三根凤尾和火烧月下城的故事。继续我刚才的话题,那位城主年轻时也是个知书达理、文质彬彬的公子,他是老城主的一个小妾的孩子,按理说城主之位与他无缘,可是在他上位之前,他的三个哥哥都死于非命,所有人都觉得是他所为,于是关于他为人残暴的流言就此传开。”
“但那也只是传言,他究竟为人如何不也不得而知吗?”
“话虽如此,但他野心勃勃,四处征战,骚扰周边国家,甚至频繁出兵惊动朝廷,最后是皇上一纸诏书,让他斩头示众,才结束了月下城持续数十年的旱灾。”
“当真如此么……”白落殇皱了皱眉,显然不相信,“可这梧桐树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位城主喜欢梧桐树啊,就是他下令在月下城种满梧桐树的。”娄小婴忽然笑了,“他死后,这里大多数梧桐树都被百姓们砍光啦,就零零星星剩了一些。”
“那凤凰岭在哪姑娘可知晓?”
娄小婴摇了摇头,“那里已经被封了,谁也进不去,去那里的人都会迷失在森林里,所以我劝你还是打消去那里的念头为好。”
“不!”白落殇站起来,双手握成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一定要去,因为还有个人等着我去救他。”
娄小婴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良久叹了口气道:“好吧,你直接找不到,还记得你打听到的那三个地方吗?”
“迎仙桥,拜月亭,桃花庵?”
“对,”娄小婴颔首,“先去桃花庵吧,找那里的门童,他知道一些事情。”
“那,多谢了。”白落殇抱拳道谢。
紫陌送白落殇离开琉璃坊,一路上她保持着沉默,目光直视前方,不偏不倚。
“你为什么不帮你的徒弟呢?”白落殇开口问道。
紫陌愣了愣,平复着内心的躁动不安,平静答道:“这是规矩,奴家不可逾越。”
“就算是你的徒弟,或者更重要的人,也不会逾矩吗?”
“……对。”心中升起一抹苦涩,紫陌微微感到喉咙发干,尽管内心否定了答案,她还是这样说了出来。
会被他讨厌吧?这样不近人情的自己,一定会被讨厌吧……
可是,她必须这样做,这是她的承诺,不可以打破。
紫陌垂眸掩盖住眼中的悲伤,仍旧面无表情地引着路,直到走到门口,白落殇忽然回头道:“可是感情不比规矩更重要吗?人是为了感情而活,而不是为了规矩啊。”
“……”紫陌抬起头,微微有些诧异,白落殇已经挥手离开,身影消失在拐角。
也许……是吧。
呵,自己在想什么。轻轻摇了摇头,紫陌关好门回到庭院,娄小婴已经离开,桌上还摆着凉透了的茶。
收拾好桌子,紫陌仍有些恍惚:真的……是这样吗?
桃花庵离坊市并不远,绕过几间废弃的房屋,迎面是铺满桃花的小径,枝头桃花灿烂,在阳光下恣意笑着。
小径尽头勾勒出建筑物的形状,有些破旧的牌匾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三个大字:桃花庵。
门口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睡着石阶上,阳光落在他有些凌乱的短发,他的脸上挂着微笑,似乎在做一个香甜的梦。
刚靠近男孩,他立刻惊醒过来,警惕地看着白落殇:“喂!你是谁!这里不允许男人靠近!”
“别怕,我不是到里面,我是来找你的。”白落殇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找我?”男孩一脸不可置信,“找我做什么?”
“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关于凤凰岭的事情。”
“我不知道,请走吧。”听到“凤凰岭”三个字,男孩明显表情僵硬了一下,立刻黑着脸下了逐客令。
白落殇怎么可能放过他,不依不饶地地问道:“那关于凤凰呢?总会知道一点吧?”
“都说了我不知道!快走!马上走!”男孩突然激动起来,使劲推着白落殇,小脸上写满愤怒。
白落殇被他推得踉跄几步,尽管心中仍有不愿,也只得先行离开再做打算。
“玄都,怎么这么吵?”院内响起一位老妪的声音,庵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太拖着蹒跚的步伐走出来,想必就是这桃花庵的师太了。
被叫作玄都的男孩赶紧跑过去扶住老太,口中小声责怪:“师太,您怎么又出来了,郎中都说了您腿脚不便,不宜行走。外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怎劳烦您亲自走一趟。”
“无妨,”老太抬手制止,用缓慢的语气对白落殇说道,“这位公子想知道凤凰的事情吧?且随贫尼进来吧。”
白落殇心中一喜,抱拳谢道:“多谢师太!”
玄都对白落殇做了个鬼脸,一路上鼓着小脸,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老妪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玄都,不得无礼,这是客人。”
“知道了,师太。”玄都摸了摸脑袋,委屈答道。
在客堂的蒲团上坐下,玄都不情不愿地给白落殇端上来一杯茶,跑到老妪身边跪下。
老妪摸了摸他的脑袋,对白落殇说道:“方才之事令公子见笑了,玄都是贫尼收养的孩子,从小过得自由,不懂得礼数,还请公子见谅。”
“无妨,”白落殇作揖道,“还请师太告诉我与凤凰有关的事情。”
“莫急,且听我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