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刘湘柔,那被她称作黄二狗的人原本略为无神的双眼,立刻精神抖擞神采奕奕起来:“湘湘!”
李悬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是说叫黄家生来着,怎么成黄二狗了?
算了,谁还没个带狗的小名咋的。
与黄家生见到刘湘柔的欣喜不同,刘湘柔只对他翻了个白眼就没理他,转而一脸不情愿地跟李悬解释道:“他家跟我家是邻居。”
闻言黄家生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语速缓慢语气却急切:“对对对,我跟湘湘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刘湘柔立马冲他叉腰瞪眼:“谁跟你青梅竹马?”
黄家生一身肥肉白白嫩嫩的,穿着一身旧灰衣。身上气息很干净,没有一些胖子身上的那种肥腻的味道,一双小眼睛不用笑都已经被挤得看不到眼珠子,鼻子不大却也不塌,嘴巴还是个挺红润的樱桃小嘴,看着就一副很喜庆有福气的模样。
就是现在浑身都有些脏乱,估计是今天在山脉里弄的。
此时他正一脸认真的想纠正刘湘柔,温吞的声音语速跟他行动一样缓慢地实事求是道:“怎么不是呢,咱们是青梅竹马的呀,你看,咱们两家世代比邻而居,咱们从一出生就认识,小时候过家家都是你扮新娘子我当新郎官……”
“黄二狗你住嘴!”
……
李悬早已走到莫仁旁边,留那两人在原地热闹地拌嘴。
不远处正打坐的三个散修看到新来的只是个炼气五层的小胖子,就继续诸事不问地专心闭目休养。
见李悬过来了,莫仁朝他示意火堆旁那两人:“什么情况?”
虽然他耳聪目明,但也只是知道来人是刘湘柔的邻居。
李悬对树下的中年女修点点头后,就地盘腿坐下:“路上听到他的喊声,过去看了看,结果他就抱着我大腿说他刚才遇到鬼了,非要跟着我。
说是为了赶上走水路的大部队,一个月前从四通城走的陆路来的,来帮朋友寻找锁魂草。”
显而易见,这人说的朋友应当就是刘湘柔了。
莫仁点点头,二人不再言语。
那中年女修就在这时对二人开口道:“多谢二位小公子出手相助,我姓许,”说着又示意自己怀中的中年男修,“这是我丈夫,姓胡,单名一个奎。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们家住南市松石巷,巷子东头左手边第二户就是,日后但有差遣,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怀里抱着还在昏迷的丈夫不方便起身,这位许夫人就只能对着他们深深鞠躬颔首。
李悬和莫仁却很有默契的并不提救命之恩,只让她不必多礼,当结识了一个朋友相处就好。
另一边正跟黄家生拌嘴的刘湘柔此时心情很不美丽。
她千方百计去四通货行门口找江掌柜闹了那么一出,不光是为了钓个靠山带她。
其实刘湘柔的父亲病情早已恶化,只是就像江掌柜所说,他跟刘家不熟,再加上刘父又是个要强的人,不然也不会以货郎之身咬牙让刘湘柔修炼了,他当然不愿跟人伸手,是以除了隔壁世代交好的黄家,一般相识的人家只以为他的情况还行,起码还能拖着。
刘湘柔虽然有些小心机,但却是真心敬重自己的爹爹。
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她就是讨厌黄二狗。
爹爹知道自己要来封妖山脉,死活不让,明知货行的上船条件是炼气六层的修为,明知道自己讨厌黄二狗,偏偏说除非她能够自己得到登船牌,若是想走陆路,必须跟黄二狗一起走。
是以,就有了货行那一出。
然而她不知道,在她还在纠结怎么摆脱跟黄家生一道走陆路,去货行闹江掌柜要登船牌的时候,黄家生早已偷偷背着家里,提着自己收拾的小包袱踏上了前往封妖山脉的路。
“你来这里干什么?送你这一身肉给妖兽加餐吗!”
听到“加餐”二字,黄家生提了提肩上已经空空如也的小旧包袱,下意识舔了舔红润却有些干燥的嘴唇,肚子就在此时不争气的传出一连串咕噜声响彻四周。
小包袱里面原本装的是满满的干粮。
只是现在连渣都不剩了,今天早上被他舔干净了。
黄家生下意识捂住肚子,白嫩的脸上印着几块土灰,却也能清楚地看到瞬间泛起的红:“不是……加餐,我来给叔找锁魂草。”
刘湘柔登时人就定住了,下一刻立马就背过身去抬头红着眼望天。
“我爹有我这个亲女儿呢,要你个外人操什么心?”
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却似乎又有点酸涩。
黄家生轻轻皱了皱眉,温吞缓慢的声音满是不赞同道:“怎么是外人呢,叔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奶奶说我这满身福气得有一半是叔给我喂的呢。”
刘湘柔撇嘴,还福气呢,就是肥,黄奶奶哄你你也信。
他们这边停下了,李悬就开始忙活了。
从储物袋里掏出他从家里带出来的两个大铁锅、锅铲、油盐酱醋米水以及一具四脚蛇妖的尸体和一大把牡粱子,就着刘湘柔之前生起的火开始埋锅做饭。
一个锅焖上香米饭,一个锅下油开始炖四脚蛇妖。
他总是杀妖时就分好了兽尸,为的就是做的时候不用再处理一次。
刘湘柔偏头又白了黄家生一眼,走到火堆旁坐下,打算不再搭理他。
饿得两眼昏花的黄家生迈着他迟缓的步子也挪到火堆旁,顾不上奶奶平日的教导,毫不讲究地一屁股坐下,扬起一圈尘土。
他盯着大锅问李悬:“老大,有我的份吗?”
一旁的莫仁听得有些好笑。看着一个年纪应该有二十出头的胖子,管李悬这小不点叫老大,逗人得很。
李悬一边做着菜一边瞪了黄家生一眼:“再这么乱叫就没你的份。”
黄家生立马紧抿他的樱桃小嘴,只满脸高兴的等待开饭。
李悬刚才只是笼统的跟莫仁说了一下黄家生抱着他大腿说有鬼,要跟他走。
事实上是,当时的黄家生抱着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糊了他一腿,人还肥,拖着走都有些吃力,非说自己遇到鬼了,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什么“你带我走以后我就认你做老大”“老大得罩着小弟”之类没头没脑的屁话。
要不是路有点远,大家现在还能看到这胖子哭红的双眼,可惜现在他脸上只剩抹泪时糊的泥印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