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老太太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医学杂志，闻声抬眼朝玄关望去。见江瑜和纪黎生两个人手上大包小包的进来，她站起身来到玄关。
纪黎生礼貌地向老太太打招呼，将手里装有茶叶的袋子递给她。
老太太放下手里的书，接过袋子，不着痕迹地朝里看了一眼，笑得慈祥：“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干嘛。”随后又让他坐下休息。
纪黎生转身看了下还在玄关换鞋的江瑜，走到她面前将她手里的袋子接过来，根据她的指示放在厨房的料理台上。
老太太没有错过他的这一举动，对他的满意又增加了一分。
江瑜换好衣服之后一直待在厨房里帮着择菜，留纪黎生一个人在客厅里。
老太太看着自家孙女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将她赶出厨房，顺便拉上了玻璃门，将空间留给他们。
纪黎生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看着邮件，没注意到江瑜一副无措又尴尬的样子。
江瑜默默地坐在一边拿出手机刷微博。正要点开图标时，她看见微信上的红点点，于是又点开微信，清除公众号推送的消息。巧的是删除之后置顶的是工作室同事建立的群，上面显示着有一百多条未看的消息。她习惯将群消息屏蔽，因此也不知道群里面从昨天就开始热火朝天的讨论。
她看了一下聊天记录，才知道昨天她错过了什么。
“真的假的！”虽然她之前看到照片时也怀疑过，但现在真的是他，她难免有种吃瓜吃到自家身上的感觉。
“什么？”纪黎生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江瑜将手机拿给他看，他迅速看了一遍，表情很是平淡。“有什么问题？”
“……没，没什么问题。”纪总这么淡定，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有点突然。”她实话实说，毕竟之前不久时卿还送她回家来着。
纪黎生奇怪地看着她：“突然？”时卿若是变得洁身自好，他才觉得突然。不知想到什么，他问：“你喜欢时卿？”
江瑜猛地抬头，慌乱地摆着手，快速否定：“怎么可能呢，我没有！”
“哦。”他本来想好心提醒的，时卿这个人，太难琢磨，一般人驾驭不住。
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瑜有心打破僵局，却无奈没有什么合适的话题，只好安静地刷着微博。无意中刷到了关于路夏至的一篇文章，无非是昨天的官宣给了她太多关注，热度久久不降。配的图片还恰好是昨天晚会穿得那身火红的裙子。
“好漂亮啊。”江瑜不禁说出声，盯着照片中的路夏至犯花痴。
纪黎生闻言莫名地瞥了她一眼。
江瑜脑子不知抽了什么风，将手机里路夏至的照片递给他看：“你看，我没骗你吧。”
江瑜头发扎得随便，前面几缕发丝垂了下来，她倾身拿照片给纪黎生看的时候，头发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面颊，有些发痒。
纪黎生稍稍偏了下头，瞟了一眼照片上的女人，开口：“时卿喜欢的类型几十年如一日的不变。”
“……”她自卑了。可笑的是她居然还觉着时卿对她有意思，现下看来，根本不可能嘛。
她自闭算了。
再看路夏至时，已经没有刚才那种感觉了，她默默退了出来。
人总是对美丽的人和事物抱有好感，可是拿来跟自己做对比时，难免会自卑，以及嫉妒。
天渐渐黑了下来，亮起了万家灯火。
屋外是雪反射透出的灰蒙的光，一片安静。
江瑜帮忙端菜，利落地摆上桌子。老太太厨艺不错，又因为纪黎生的到来，做的菜很是丰盛，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很有食欲。
唐越因为在医院里值班，赶不上吃老太太精心准备的年夜饭，于是只有他们三个人。
纪黎生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家里过年。以往虽然因为工作不能回家，只能待在酒店里，翻邮件写邮件，闲暇之余再看看书，熬过十二点的钟声，给朋友们互道新年祝福，这个小年夜算是过完了。
老太太不是话多的人，除了时不时地提醒纪黎生夹菜，几乎没怎么说话。纪黎生和江瑜也没说话，整个年夜饭吃得很安静。
吃完饭后，考虑到还在医院的唐越，老太太煮了一些饺子装进保温盒里，让江瑜给他带去。
纪黎生也在这个时候告辞。
等红绿灯的时候，纪黎生随便找了个话题。
“你外婆她对唐越很好。”不像是对邻居的好。
“唐越是她的学生嘛。”江瑜提着保温盒，“读书的时候，我外婆和他父母都很忙，加上他比我大一点，都是他在照顾我。”
“青梅竹马？”
“算是吧。”
目送江瑜进了医院，纪黎生转身打车回了酒店。
待在安静的酒店房间里，他心中一股没由来的浮躁，连看书都不能平静下来。
想得心烦意乱的时候，纪初予突然间打了电话过来。印象中，纪初予一般不给他打电话，除非有事找他。
“哥。”纪初予开口喊他，他眼皮不经意跳了跳。“我听时卿说你在大学城附近有套房子。”
“你要？”
“嗯。”纪初予很是坦然，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钥匙你去问安序。”他没问纪初予要房子干什么，反正空着也是空着。电话那端突然响起一声嘤咛，他没聋的话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有点忍不住，问：“你没回家？”
“没有。”纪初予努力稳住身旁的女人，“谢了哥。”随后挂了电话。
他来之前找安序拿了钥匙，接到人之后才打电话给纪黎生。事实证明，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多么重要。
父母常年待在国外，他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虽然现在已经工作，但他却没有搬出去。一是懒得搬，家离医院还算近，回来也不需要自己做饭；二是他不喜欢一个人住。
不过如今看来，有一个自己的私人领域比较好，可以毫无顾虑地带人回家。
喝醉的人似乎很不安分，双手胡乱地缠上他的腰，使劲朝他怀里钻。
纪初予：“……”他不想趁人之危，却也不是柳下惠。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将抱着他的腰的手拿开，可惜喝醉的人力气很大，他费了好大一功夫都没能将她的手放开。
此刻他们是在沙发上，纪初予坐着，喝醉的女人以一个别扭的方式紧紧抱着他。
纪初予低头去望女人的脸，女人抱着他似乎得到了安全感，一脸满足地睡去。他双手紧握着，又慢慢松开，如此反复。
这还真是一种，折磨。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是忘了时间，本以为过了很久，事实上却是泡了一杯咖啡的时间。
纪黎生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想睡却迟迟没有入眠。他坐起身，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果然，群里面热闹非常。
反正无聊又睡不着，他翻了翻他们的聊天记录，三十秒后，他又退了出来。
没意思……还是睡觉好了，明天还要早起赶航班。
说是睡不着，他这双眼一闭，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沉睡过去，也自然而然地错过了众人零点的新年祝福，包括江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