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家弓箭场地内。
“吱——”祁观从认真地拉开了弓箭。
他左手握在复合弓上,右手水平的拉止身后,胳膊上的肌肉立即凸显出来。他右眼微眯瞄准着前方,右手却意外的没有抖动。
看来是非常熟练的样子。
一身弓道服的伍洲站在他的旁边,同时也拉开了弓,却丝毫不把注意力放在射箭上。
“哟,你好久没约我了,怎么今天这么突然?”
祁观从沉默了一会,显然是聚精会神地对准前方的靶子。他骨骼分明的手抚上箭尾,“咻”的一下便划破了空气射了出去。
完美的10环正中心。
他满意的放下弓箭,侧头看着一旁的伍洲道:“顺便看看这段时间,你的功力有没有见长。”
伍洲也放了箭,箭戳在了5环和6环之间。
和祁观进相比,自己还是差太远了。伍洲有些尴尬的看着祁观从脸上满是嘲笑般的表情,欲言又止。
“没想到你还是这样。呵呵,算了,看来是我多想了。”祁观从摇了摇头。
伍洲尴尬的为自己辩解道:“今天状态不是很好是怎么回事……”
但祁观从只是点了点头,继续拉弓,丝毫没有要继续理睬他的意思。伍洲不爽的看看又拉开弓的祁观从,撇了撇嘴。
切!这个男人!
每次都是这么嚣张的嘴脸,看我这次想办法让你分一下心……
伍洲灵光一闪,他立马八卦的在他耳边念叨:“你猜我今天开车去接你的时候,在隔壁双面佳人剧组看到什么了?”
出乎意料的,祁观从意外的“嗯”的一声回应了他,但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减。
见到有了效果,伍洲立马愈发的凑到他身边道:“那个小导演在手把手指导顾瑶瑶拍戏呢,言传身教,啧啧,两个人简直都快贴到一块儿去了……也太不注意了吧~~~”
祁观从面不改色的松开了箭。
他语气冷淡的追问:“所以呢?”
伍洲看着前面依旧是10环,揉了揉眼睛,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这家伙是什么大魔王……不过祁观从这样自己都快熟悉了。还是说做不到这种事的人才不算是祁观从?
“可是啊~~~你真的不在意吗~~~”伍洲不死心,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祁观从又把一根箭放在弓上,他侧头扫了眼伍洲,随即又有些嫌弃的向旁边挪了挪:“这在拍戏现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如果你是想借用这个来分散我的注意力的话,还是省省吧。”
正当他准备再次射箭时,被放在一旁的手机久违的响了。
见来了好机会,伍洲连忙提醒祁观从:“喂,你手机响了。说不定是顾瑶瑶打来的呢!”
“等会儿接。”
伍洲见他那副张弓搭箭的趋势,偷偷地瞟了一眼上面的来电人显示。
那是一个有点不曾在祁观从嘴里听说过的字词,但手机的屏幕上还是显示着“爸爸”两字。他还是看着祁观从的背影提醒道:“嗯?好像是你爸爸诶”。
听到这句话祁观从眉头一皱,眼中掠过一丝不经意的晃神,手里一松。
此时的他早已毫不在意射箭的问题,但他依旧压下心中的慌乱,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走到了手机旁边。
伍洲诧异的看着前面的靶子,箭竟然直接脱靶了。
“这……?”
说实话这还是伍洲第一次看到祁观从失手的时候,他意味深长的摸了摸鼻梁,刚想要凑到祁观从身边却直接被忽视了。
他只好气得咬牙,不甘心地拿着手中的弓箭对着靶子又射了一发。
“怎么又是5环……”
而祁观从看着手机上还未来得及接听的电话,刚准备回拨过去,紧接着手机就收到了一条发送来的短信:家里装修整理出了一些你的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用。晚上来家里一趟吧,我们有段时间不见了。
祁观从脸色有些阴沉的走出房间,身后的伍洲这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你怎么回事啊?约了我就想跑了?”
“难道还要求我对你负责么。”他甩下这么一句话走向门外刷了卡,积压在心底的情绪依稀有了冲破牢笼的迹象。
当祁观从将车停在富丽堂皇的豪宅大门前,几位仆人早在门口恭候着他的到来。
他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刚踏入书房前,一个年迈慈善的管家便递过一杯茶,笑盈盈的嘱咐道:
“观从小少爷,你父亲还在外面跟人聊生意上的事,叫你先在这书房等一下。最近工作挺累的吧?我可是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你……要注意身体啊。”
祁观从笑着接过:“谢谢李叔。还有,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叫我的,都已经不是小孩了。”
“你看我老了糊涂了哈哈。不过,从小就叫习惯了嘛,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正说着,祁观从的父亲推门而入。
祁观从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收敛了不少,就连站姿也正规了起来。
见此,管家俯身对家主道:“您回来了。”
来人有着大约四五十的年纪,他不苟言笑,两鬓早已爬满了白发。但丝毫不影响从那双凌厉的眼中看出一丝人情的味道。她将外衣放到了桌上,只是冷淡的回复:“来了。”
“嗯。”
他看了一眼祁观从:“最近,还在忙着拍你的那些……电影?”
管家在旁边起兴的捧场介绍起来:“少爷最近可火了!我女儿,还有她的那些同学都说喜欢他,老爷您不知道吧?最近少爷还拿了金缪斯的影帝,前途一片大好呢……”
可惜暖场的并不成功,管家还没说完被父亲伸手打住了。
“好了,我一点都不关心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事。什么金缪斯银缪斯的,我也完全不想知道。”
管家只好识趣的闭嘴。
祁观从站在一旁,眼中略过一丝黯淡。但他抿着唇,仿佛这种对话发生了上万次似的,他仿佛早已熟悉父亲这样漠不关心的回答与询问。
他指指桌上那箱祁观从的东西,饱经风霜的眼中上下将祁观从审视了一边。他收回手,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这些是你的吧?既然你不在家住了,你看一下如果有用的话就带回去吧。”
祁观从上前打开了纸箱,他低头看了眼里面的东西,手一顿,眼神之中流露出怀念的感情。想必他的父亲也知道,而且这次喊他回来不可能只是因为这件事情。但……他看着里面一张母亲的单人照,关上了纸箱。
“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端起纸箱,脚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像门外走去。在一旁看着的管家一边看着欲言又止的家主,又看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少爷,有些着急。
“哎,少爷,不吃了晚饭再走啊?”他上前挡住祁观进的路,看着他背后的老爷。
“不了,我今天还有夜戏要拍,就先不吃了。”
祁观进毫不领情的回绝了。
他知道这么说的后果是什么,毕竟自己……他垂下眼帘望着半开的纸箱,那个镶着特殊框架的照片无论怎样都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拍戏……拍戏,每天就只知道拍戏。我就想问问,到底是为什么?”
祁观从回头。
此时,父亲重重地锤了下桌子。他紧皱着眉毛,依稀还能从那张布满了岁月的皱纹的脸上看出几分年轻时的样子。而他又拍着桌子,语气气得有些颤抖地询问。
“有那么多的职业可以选,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去做演员?你是在故意跟我作对吗?”
“还是说,你非得气死我不可?”
祁观从自嘲的笑了笑,他转身看着愤怒的父亲。晃神之中好像看到自己的母亲站在他父亲的身旁,他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景象又消失不见。
“您想多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您没有任何关系。”
他正视着父亲威慑的目光,又转回来示意管家让开。
管家左右为难。帮老爷那么少爷便离不开,但无论怎样观从还是他父亲的骄傲,无论怎样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他啊!
他咽了下口水,拦着祁观进低声劝说道:“其实……老爷还是关心你的。”
管家又从祁观进身后探出头看了眼气得不行的老爷,继续说道:“表面说是不关心,其实每一次老爷都非常关心少爷你啊!无论怎样,你都是老爷最重要的人。所以别再惹他生气了。”
“……”
祁观从难得没有否认管家的话,但他看着收纳箱母亲的笑颜,表情有些痛苦。
无数次的昼夜如同梦魔缠身一般,他耳边不停的循环着父亲的话语。真的是爱一个人太痛苦吗?究竟是怎样的爱才足以包容所有的痛苦?
这一点,他无从所知。
即便在父亲的眼中是重蹈覆辙的行为,但也会留心关注么……
祁观从彻底收起胸腔之中泛滥的情绪,即便堵在喉口的苦涩足以将他心中深埋了许久的话语咽下。但他这次仍选择了自己想法,这并不是建立在自私之上的感情。
一味地深陷在没有答案的循环中,可笑而又可悲。
他回头看向衰老的父亲,语气犀利的讽刺道:“难道,您还没有从过去走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