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在一楼,外面梧桐在寝室里落下斑驳的影子,摇摇晃晃,似有人在里面走来走去。
大约凌晨时分,一阵细微的声音响起,从幽深的楼道一侧渐渐逼近这边寝室,那很微弱的声音到了门外就无声无息,恢复了沉寂。
“吱呀”,寝室门慢慢的向墙靠去,一个人影端正的站在门口,纤细的身姿一动不动,长长的头发微微飘动。
善爱这个时候已经被这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响声吵醒了,她将头埋进被窝里,双手抓着被角,露出一条缝隙,双眼看着门口,她已经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影子,她的第一感觉就是有不洁的东西要进寝室了。
影子动了,脚步轻盈的如履薄纱,轻飘飘的就进了寝室。身体转了已圈,看了看睡着的人,慢慢移动到了王艳的床边,站了片刻,又转身了。
善爱这个时候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起枕边的手电筒打开,一束炽白的强光朝地上的人影照射去。
人影猛然转过头,原来是饶雪丽,手电光将她的脸照成了白色。她一脸肃穆的问:“善爱,你干什么呢?”
善爱看清原来是饶雪丽,紧绷的心玄才松了下来,问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还能进得了公寓?”
饶雪丽换好了拖鞋,抬头说:“怎么不能回来呢?要进来就能进来的”
善爱将手电光调弱了些,问她:“那晚自习怎么没来上?去哪了?”
饶雪丽转身滞然的斜睨她,没有应答,直接端了脸盆进了洗手间,传来哗哗水声,善爱觉得这女孩就是有点高傲,便关了手电筒,重新睡了.
陈艳如为了让同学们彼此能够熟悉一下,决定利用双休日举行次秋游活动,这个想法在第二天下午的班会上一说,全班同学立刻欢呼雀跃,鼓掌叫好。
王艳就在下面小声问善爱:“你说去哪里玩好?”,善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看老师怎么安排了”。
王艳又借机翘首问雨轩:“陈雨轩——去过什么好玩的地方——给陈老师推荐一下?”
陈雨轩到处跑的多了,对这次活动并不感兴趣,他问王艳:“好玩的地方?越南河内,西藏昆仑山,都好玩,去不?”
王艳吃了冷羹,尴尬的笑笑说:“周末只有两天时间,怎么能跑那么远呢?”
陈雨轩说:“近处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破败的就不想多瞅一眼”
王艳见陈雨轩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自己,心想,交往是个慢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象煮肉一样,煮的时间越长,味才越会渗入里面,吃起来才越有味道,便不作声了。
陈雨轩问善爱:“你老家在山里是吧?”
善爱说:“是啊?你不都知道么?”
雨轩道:“山里应该比较好玩,建议去山里玩吧?”
善爱晃晃脑袋:“不好,山里有什么好的?”,其实她也想回去,但家里已经没人了,说起这个,她就有些失魂落魄,一颗心被恐惧和思念占据了。
不知是谁最终把去山里玩的建议告知陈艳如了,陈艳如周五上午上课说去山里野营。
善爱心里冷冷一振,但大家已经那样决定了,她也顺从大流了。
王艳中午在寝室里问善爱:“是不是就去你老家那边的山里?”
善爱说:“那离这最近的就是那里了,要不还去五岳么?”
王艳嘻笑道:“我还没出去好好玩玩呢,这下可以大玩两天了,心里激动啊!”
韩美这时被她们的话也吸引过来了,放下手头的书,问:“是不是还要在山里露宿过夜呢?”
王艳道:“那是当然的啦!”
韩美小人儿双掌一拍,啪一声翠响,说:“那太好了,我就喜欢惊险刺激!”
王艳嘲弄说:“一个小孩儿,怎么这么喜欢刺激惊险呢?”
韩美白眼道:“谁是小孩儿,我是姑奶奶”
王艳初次觉得韩美原来这么有趣,两个人逗趣取乐起来,王艳说:“叫你声姑奶奶,你不怕折阳寿么?”
韩美说:“我鬼故事看多了,我才不怕呢!”
王艳听了这话仿佛见了瘟神似的,躲眼说:“别提鬼了,那天晚上回寝室,听见身后有人走,回过头去,也看见有个影子―――可善爱却说没看见——”
韩美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有不洁的东西打算接近你们了,以后要小心点——我看书上说的!”
王艳双手抱在胸前,抖着说:“别说这些了”
善爱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说:“我下午要去我姐那了!”
王艳问她:“去你姐那儿?你有姐在这里?”
善爱点点头:“我明天一早过来”
王艳问她:“你知道在哪里集合么?”
善爱说:“校门口,我知道”,善爱背上书包,说:“那我走了,明天早上见”
王艳挥挥手:“拜拜!,路上小心点”
韩美吓唬道:“路上鬼多,善爱,你可要当心啦”,并做了个鬼脸给她看,善爱笑笑走出了寝室。
饶雪丽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爬在床上微闭着双眼休憩着。
善爱走后寝室里静了下来。
(22)
这个时候电话铃嘟嘟的响起来,饶雪丽离门最近,而王艳和韩美也都上床午休了,她们以为饶雪丽会下去接电话,但饶雪丽却偏偏蒙着头毫无动静。
电话就不知疲倦的响着,对面宿舍里嫌吵了,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王艳实在被着不肯罢休的电话铃声吵的不行,掀开被子,气乎乎的下去,拖鞋故意在地上沙沙的擦响,一把扯过墙上的电话,喊道:“找谁呀?”,电话里却静的没有一丝声响,王艳觉得可能是自己把人家吓到了,便换了柔和的语气问:“请问你找谁?”,电话里还是没有声响,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回音。
王艳就来气了,跑下来接电话,又没人,朝听筒里大声喊道:“到底说不说?我挂电话了!”
电话里响气了沉沉的出气声,声息拉了很长时间,然后王艳就听见了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子轻弱浮毛的说话声:“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王艳对着听筒喊了声:“神经病啊!”,啪一声扣上了电话。
王艳重新上床去睡下了,这一觉睡的很实在,昏昏沉沉的。
(23)
善爱记着来路,轻车熟路的朝父亲以前买的单元房而去,中途要经过车站,和所有小县城一样,车站在县城的南边,总是给人喧嚣吵闹的感觉,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司机讨价还价。
坑洼淤积的泥水里漂浮着各色塑料袋,烂菜叶,猫犬粪便,发出嗖臭难闻的气味,善爱捂住鼻子从一边饶了过去,年轻司机挡住她问:“女孩,去哪里?”
善爱摇摇手笑笑:“我不走”
司机便退回了车里。
周五下午下课已经是六点,收拾东西走到车站这里已经快七点,秋日的七点天色已晚,黄昏退去,暮色爬天空。
县城主干道的路灯开了,淡黄光线刺破朦朦夜色,车站的杂嚣声在身后渐渐归于平息,晚风吹的善爱有些冷。
到柳儿姐那里还要经过一片荒芜区,正在开发。工地上停靠着十几辆早已停息作业的重型机器,路边浮草里有蛐蛐嚁嚁的鸣叫声。
善爱远远的看见路边有团火光,有人在烧纸,渐渐走近了才看清楚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婆,半蹲在地上,很吃力的往燃烧的纸上搁麻纸,一张一张的烧着,火焰噗噗的窜着,深红火光照亮了半个马路。